一路疾行,待到看见闪烁的火光时,祝真身子一低,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昨晚便踩好点的芦苇丛。
尽量减轻衣料和草叶摩擦所产生的响动,她悄悄潜行到水边,挑了两根长得最茁壮的芦苇,用匕首砍去头尾和多余枝叶,在做过标记的位置静待。
在封绍的暗中Cao作下,占卜的结果,果然是水溺。
祭台底下,一群人簇拥着一对新人往这边走,另有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抬着两个近一人高的竹编笼子飞快跑过来。
眼看着那笼子编得极为周密,几乎看不到缝隙,男人们又搬了几块巨大的石头,看来是打算待会儿压笼子入水用的,祝真的神经不由紧绷起来。
喜服虽然宽大,却藏不住太招眼的武器,唯一一把可以派得上用场的匕首,此刻在祝真的手里。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封绍的表情,却看见林瑶瑶哭得软倒在地上,被中年妇人们老鹰抓小鸡似的捉起,强行塞进其中一个笼子里。
男人们把巨石抬进去,将笼子的盖子阖上,又上了一把沉重的大锁,任由少女在里面拍打求饶,始终无动于衷。
封绍是自己钻进笼子的。
众人如法炮制,合力将两个牢笼抬起,在喜婆婆的指示下一步步走向河流中央。
等到河水漫上胸膛,他们齐齐呼喝一声,把新人投入湍急的河水中。
两条鲜活的生命连个水泡都没来得及冒,便消失无踪。
祝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将中空的芦苇秆深深埋入水中,心急如焚地看着平静的水面,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
执行祭祀仪式的民众们依旧没有散去。
他们退回到岸上,麻木地看着河水,面目模糊,像是粗制滥造、千人一面的劣质傀儡。
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祝真没有半点儿做手脚的可能。
她急得要哭,来到这个游戏以来第一次将希望寄托于飘渺的神明,祈求奇迹发生。
五分钟到了,这差不多是普通人在水下闭气的极限。
祝真跌坐在泥泞的泥土里,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劳累,蓬头垢面,神色憔悴。
封绍身亡,她做为最大的赢家,就算出于人道主义无法表现出狂喜的情绪,至少也该觉得庆幸。
他也不是她害死的,她无需背负良心谴责,只需要好好松一口气,揭过这一篇章,往前看就是了。
可她做不到。
难过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该死的那个人,明明是她。
不,其实谁都不该死的。
到底是谁给了这个鬼系统生杀予夺的权力,让它将众人的生死视作儿戏,把她们当做玩具一样戏耍、玩弄,挑拨她们自相残杀,接着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抹杀她们的存在?
握着芦苇的手因过度用力而隐隐发麻,祝真目不转睛地看着夜里漆黑如墨的水面,忽然感觉右边的那根秆子动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嘴唇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芦苇被什么力量往下拉拽了一下又松开,好像在跟她打招呼一样。
不是错觉。
祝真长松一口气,没有等到另一根芦苇传来的动静,心又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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