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羝以为按青年昨晚消沉的反应，应该是有受挫。

    一而再的热脸贴上冷屁股，多良善的人，看到自己不反感也会迟疑了，崔昊也是，至少能有段时间不会再想要理会他吧。

    所以周一的课前，当高大的男孩在教室里环视一圈，最后看向他的方向，露出光芒万丈的健气笑容摆手说“嘿”，向这边小跑过来时，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打招呼的对象会是自己。

    侧着身越过两个座位蹭到自己旁边，崔昊低头看他，带着笑意，狗狗眼亮晶晶的，“这边有人坐吗？”

    白羝呆住了片刻，眨眨眼睛回了神，摇头，说：“没有。”

    “好的。”搭在椅板上的长手指一勾，青年把椅子翻开，爽快地坐在了右边的位置上。他的刘海被跑来时的风吹了开来，露出好看的额头，看过来的眼睛黝黑闪烁，对着有些心事重重的白羝又露出一个松快明亮的笑容。

    白羝局促地收回视线，看回自己面前的教科书。

    崔昊似乎心情很不错，自己不看他，也感受得到对方身上蓬勃的朝气。

    分明自己已经对他摆出那么多次不领情的恶劣态度了，为什么还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呢...

    侧身把包从背上脱下，又塞进课桌，翻动着又把这节课的书拿出来。崔昊不停上下动作的手碰到了他的胳膊肘，白羝的肩膀往里缩了缩。

    这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前桌一个他记不得名字的同学笑嘻嘻地转过来，和青年搭话，“今天怎么坐最后来了，钧宇他们这周还是不来上课？”

    崔昊脾气很好地笑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两。”

    两人又一来一往地说了两句闲话——主要也是前桌在随意地起话题，但青年脸上一直挂着让人舒服的松快笑意，礼貌地应答着，直到上课铃响。

    白羝松了口气。

    这节课的老师有很多的笔记，不仅黑板上的要记，ppt上的也要，讲课节奏还快。白羝凝神一边听讲，一边卖力地抬着眼镜去看旁边的放映。这副旧的镜片实在太糊了，他又坐的远。

    正费劲地抻长了脖子，旁边人突然把书往自己这边移过来，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悄声说：“抄我的吧。”

    白羝朝他那边看过去，只见到青年认真的侧脸。

    自己这边停顿了片刻，讲台上的老师已经点了手里的遥控，往下切了课件。

    没继续忸怩，他偏头看向书。对方的字迹清晰、端正，而且笔记比老师给的要简洁许多，自己一边抄完，还能在脑子里过一遍知识点。

    知道青年去年的班级名次是拿到了一等奖学金的，原来学霸是这样记笔记的。

    正这么短暂地走神了一下，余光就察觉到自己桌子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他微微退身去看，见到是条微信消息。竟是打工的咖啡店店长发来的。

    赶紧点开屏幕去查看，在昨晚自己的道歉下面，对方也回复他说“抱歉，才看到消息”，然后告诉他没关系，没出什么乱子，让他接下来还是可以来上班。

    崔昊注意到身边人意外得竟在开小差，还是在盯手机，微微偏头去看，就见到白羝看着手机在发呆，有些担心，便问：“出什么事了吗？”

    对方摇摇头。崔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的神情包括态度似乎没那么紧绷了。抬起手放到课桌上，又恢复成学习的状态，他说：“没什么。”

    在短暂的小插曲后，白羝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一些，在一整节大课的下课铃响起来时，他向身边的崔昊道谢完，趁着对方又被旁边的同学抓住讲话，一溜烟就跑掉。

    打工赚钱的生计问题得到解决，他要面对的，就是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和室友的关系重归安全的距离这件事。

    但显然崔昊不这么想。

    白羝无法理解青年的脑回路。

    因为打工的安排和刻意避开的原因，自己早出晚归，在宿舍里和青年真正能有交集的，只有睡觉前的一段时间。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钧宇他们没来了，最近哪怕是和人调位置，崔昊上课都要坐到他旁边。

    对方是个好学生，听讲比他专注，也不说闲话，仿佛只是认定了白羝旁边的座位，单纯坐一坐。但是久而久之，班上的同学甚至老师看到他两，竟发出了“最近关系不错啊”的调侃。

    青年听到也不解释什么，只是回之一贯亲善的微笑，白羝则是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