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终是要管事谈的,照这速度到骁竹都要月余时间了。
因心头挂着事,也就无心欣赏路旁的风景,大约他眉头微锁的模样引起了澹台眜的注意,澹台眜看了他几眼忍不住开口问:“秦兄弟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秦朗回过神看向澹台眜,原本对于某些隐秘的心事秦朗是不喜欢跟人诉说的,但是对上面前这个男人的那双眼,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为了那么一点熟悉感,或者是连日来的滞闷让他有了一吐为快的欲望。
“我一挚友,许久未见,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可好。”
“即是挚友,为何不能约个时间见上一面?或者书信问候?”澹台眜面露不解。
秦朗垂下眸轻声说:“因先前我做了一些令他不开心之事,他或许是还在生我的气。”
“恕我直言,若是真心相交的朋友,何不敞开了解释,若有错,必有弥补之法。还是说……秦兄弟不愿弥补?不愿向他认错?”澹台眜的语气有些低沉,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然而此刻的秦朗陷入一种自我质疑的纠结中,也无心分辨他的语气,只无力地解释:“子恒不知,有些事,并不是一个认错可以解开的。”
他不是一个确立了目标还踌躇不前的人,当初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然而他们之间横杠的不只是皇权众目,而是两个文明孕育出的思想。若要问现在他这连日来在纠结什么,不过是……他想他了。
想念一个人,没意识到的时候似乎生活也不会少了什么,一旦尝到这个滋味,就迅速扩大范围,生活仿佛处处都能联想到他,就连遇到相似身形的人……
对座的澹台眜手指微微蜷缩,抵在唇前闷咳,到底没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秦朗不是耳根子软的人三言两语能被说动,这个青年似乎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思维模式,谁都无法扭转他既定的想法。
等到澹台眜缓下气,才唤来下属吩咐了几声,命他去与管事协商,走捷径。
转过头看到秦朗目露不解,解释了一句:“看得出来,秦兄弟有些急迫,骁竹之行对你来说十分重要?”
秦朗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子恒身体不适,却要屈jiu我,实在不该这样。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趟是否有意义,我……”
“难道,正是关于你口中的挚友?”
“……可以这么说吧。”
“那能帮到秦兄弟,在下欣然之至。”澹台眜挥了挥手,说:“不必感到歉意。实际上,在下也是要加快进程的。”
“哦?”秦朗心里一松,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太想欠人人情的。
“我的毛病,正需要去骁竹一趟,自然是越快,对我的病情越好。”澹台眜毫不隐瞒地说。
秦朗心中一跳,压下心中的惊疑,目光仔细地巡视着澹台眜脸上的神色,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看着澹台眜慢慢地说:“子恒,先前一直怕失礼不敢多问一句,只这连日来看你一日三餐一顿不落地喝那般苦药,在下十分不忍,便想借此时多问一句,还望你勿怪,兄可愿告知你身体是哪里不适?”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澹台眜微微勾唇,迎着秦朗的目光一字一句的回答:“不过是,伤到内腑,需要去取一味药而已。”
秦朗蓦然捏紧了手指,半响才找回声音说:“哦,是吗?”
“还真巧。”
“何巧之有?”澹台眜虚心求教的模样,令秦朗第一次有种棘手的感觉,他确实看不出面前的澹台眜有易容痕迹。
但是这个世界上内功巫蛊都有,那人皮面具什么的也不会缺了。要是会点缩骨功易容术似乎也无甚稀奇。只是对方这般似是而非的模样,秦朗反而没有足够的勇气跟他确定。
马车里先前相谈甚欢的气氛一下子了无踪迹,好像又回到了初见时相对而坐各自沉默的时候,不,或许更糟糕。
一旦心中有了大片的怀疑,秦朗就再也静不下心来了,尤其是感受到偶尔对方掠过自己的目光,他简直如坐针毡。
“唔——咳咳……”正在秦朗胡思乱想的时候,澹台眜闷声咳了起来,心里有了怀疑,秦朗对澹台眜的虚弱就有了更直观的感受,若是……怎样的重伤会令那人成了如今这般吹不得冷风苦药当餐饮的模样?
“你……你还好吗?”秦朗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他一想到那个人若是有万分之一可能成了如今这样,而原因还在他这里,他就没法再如从前那样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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