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或许是出于心虚，伊修亚在刻意躲着泰柏斯。

    泰柏斯察觉到了这一点，故意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照常训练上课，也没有特地去找伊修亚，怒气在他的心底积攒着，终于在丰收节祭典当晚爆发。

    全员都要参与的祭典上，伊修亚是躲不开泰柏斯的，他被一路生拉硬拽到了角落，迎来的是泰柏斯莫名其妙的质问：“你是不是打算跟着那个叫做埃里克的家伙离开这里？”

    “……”

    伊修亚的第一反应是，泰柏斯又开始胡乱吃醋了，自从泰柏斯知道自己的体质之后，几乎将所有生物都视作了假想敌，这回不知道为什么脑补到炼金师身上去了。

    但他确实有点心虚——因为他的确被埃里克的邀约打动了，他来剑之森就是希望成为猎魔人，然后接触到厉害的秘术师，但是，这一点作为炼金师同样可以做到，更何况，埃里克还承诺会给自己最好的资源。

    普通的猎魔人和顶尖的炼金师……怎么选择，太简单了。

    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其实是泰柏斯，可他羞于表明自己的心意，现在又不想让泰柏斯胡思乱想，反正当时的对话只有他和埃里克知道，伊修亚便放心大胆地编出了谎言：“怎么可能？我又不想你一样天赋异禀，炼金术只是我的兴趣爱好而已……”

    “埃里克大师是看我这么喜欢炼金术，所以出于好心多指导了我几天，我还没有优秀到能让他想带我走。”

    伊修亚飞快地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泰柏斯的眼神。

    没什么反应。

    他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没想到下一秒，就被粗暴地攥住手腕，压在墙上。

    那双金色的眼眸仿佛在熊熊燃烧。

    “你撒谎。”泰柏斯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伊修亚吞下去，“我都看到了，他说的是，你这双手是为炼金术而生的。”

    “……”伊修亚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你偷听了我和埃里克大师的对话。”

    “哼。”泰柏斯毫无愧意，在手上加大了力度，仿佛要将伊修亚的手腕捏碎，“是啊，我偷听你们的对话，所以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

    “伊修亚，你是不是打算今晚就偷偷坐上他的飞艇，远走高飞？”

    “如果我现在就废了你的双手呢？你的埃里克，还会带你走吗？”

    手腕上传来几乎要碎裂的痛楚，让伊修亚疼得害怕，他挣脱不了泰柏斯的手，就抬腿试图踹开他，但是没有用——近身搏斗他比泰柏斯弱太多了，没两下就被制服住。

    泰柏斯随手拉开一扇门，将伊修亚推了进去。

    空气又暗又冷，这里应该是一间废弃储物间，有一扇靠着街道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夜空，此时正泛着红橙交织的光芒，那是祭典上的灯火。

    黑暗中，泰柏斯的金眸像是两簇火焰，因为愤怒，他的龙血觉醒，正在燃烧，古老的龙威让漂浮着的尘埃都落在地上颤抖着，伊修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内心充满了恐惧，被迫与泰柏斯对视，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有一种想要跪倒在地上的冲动。

    （为什么……会这样……）

    （今晚的泰柏斯，好可怕……）

    泰柏斯以前也发过火，但从未有过这样让伊修亚胆战心惊的时刻——伊修亚又不是受虐狂，如果泰柏斯总是没理由地大发雷霆，他早就离得远远的了，正是因为伊修亚清楚，泰柏斯很多时候的只是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

    泰柏斯从来不会说“抱歉”或者“喜欢”，但是，他拥抱亲吻着自己的时候会异常的温柔，在战斗中也会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挡下致命的创伤，还有很多时候都会无条件地袒护自己。

    因为这些柔情的时刻，让伊修亚可以原谅泰柏斯口不择言的瞬间，继续和他维持着秘密关系。

    可是此时此刻是不一样的。

    伊修亚的本能告诉他，眼前的泰柏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残酷暴虐的存在，潜在在血统中的龙性压倒了作为人类的一面，泰柏斯会做出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既然你想离开我，那就来做个了断吧。”泰柏斯抚摸着伊修亚的脸，那双金眸凝视着伊修亚，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泰柏斯摆弄。

    “我其实一直很想仔细看看你的身体，因为你不喜欢，所以我从来没有提过这一点。”泰柏斯随意地坐在货箱上，双手交握着撑着下巴，俨然一副观赏演出的姿态，“今晚，就让我好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