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瞬间照亮半边天空。
“霖湖……”韩蝉勉力抬头,大火映入眼帘,脸上又是一震。银杏树上,叶声尖利,似怒吼,似尖叫,刮擦着他的耳朵。韩蝉两手撑地,手指深深插入松软的泥土间,感应着来自地底的震动,“你带了人来。”
“血阵庞大,攸关万民,非贫道一己之力可破。”傅长亭点头,他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火光,语调平直,“血阵有两个,阵眼也有两个。一个在湖中,一个在树下,是谓两仪阵。其中,湖阵在明,树阵在暗,看似有主次虚实之分,其实,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两者虚实互换,两相映照,互为增补。可说是两个血阵,又可说两者合一才是真正的阵局”
“这是双生之局,俱荣俱损,俱强俱弱,同进共退。天机子为人谨慎,城府极深。单一个两仪双生阵不足以预防万一。故而,其中必然添加其他手法。贫道揣测,。院中的摆设与湖畔石亭相仿,并非偶然,乃是一镜双面,对称之法。湖阵与树阵间有机括相连。若其中有一者被破,则带动阵势逆转,轻则激发怨念,更添威力。重则其中魂魄化身怨灵,脱阵而出。届时,曲江全城无一幸免,城毁人亡。”
听他不紧不慢将布阵手法娓娓道来,韩蝉没来由想起,相识至今,这或许是木道士头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唯一的破阵之法是同时将两个阵眼一起毁掉。”寒光凛凛的眼自上而下掠过他陡然间勾起的嘴角,傅长亭面沉似水,口气顿然变得严厉:“你们是故意的。”
故意将霖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使人忽视这座隐藏深巷的简陋小院。目的就是为了误导破阵之人,一旦湖阵被毁,树阵尚在,则以曲江全城陪葬。
或许,布阵者早有屠城之心。
“傅长亭不愧是傅长亭,金云子没有白教你。”被远处的火光刺得双目酸涩,韩蝉恍恍然生出几分错觉,好像一夕间又回到从前那个夜晚。那时,头顶也是如此暗红如血的夜空,“你又是什么时候疑心我的?”
眸光一闪,侃侃而谈的道者停止了说话。剧痛之下,鬼魅觉得自己真的开始神思恍惚了。他竟然从傅长亭的眼中看到了退缩。那个无知无畏勇往直前的木道士,能有什么让他犹豫踌躇?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韩蝉几乎快要顶不住周身的苦痛。越来越刺耳的叶片摩擦声中,才传来他掷地有声的话语:“人鬼殊途,魔道相侵。世间从未有善鬼之说。”
他从来都没信过,从来都没有。秉心修炼二十余载的虔诚道子,正邪之念早已刻骨铭心浸入骨髓,坚若磐石的心性怎会一朝一夕之间就动摇?那便太小看他了。
韩蝉嘲笑着自己,因一句话而轻易放弃Cao守的傅长亭,那还是傅长亭吗?
“那你又怎么笃定货架里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那里头有什么,连身为店主的他有时都会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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