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霂倚坐在车窗边，揪着兔子玩偶的长耳，玉管似的指节就陷在绒白的布料里，无意识地叩紧着，纤薄肩膀幼稚地缩拱起来的。

    桑霂等到了一次红灯，他让傅听雪将副驾驶的座椅放倒，小腿轻盈地蹬动，用一隙雪嫩透白的踝骨与手腕爬到了傅听雪身边。傅听雪看着身边缩成一团，还在努力调整坐姿的小孩子不由失笑，好像在看满地乱转摇尾巴的笨蛋小猫。

    桑霂咽了一口唾沫，察觉到自己连腿根都在细细地发抖：“哥哥，你有没有……呃见过妈妈？”

    车辆继续行驶，傅听雪不再去看桑霂，漫不经心道：“我妈我当然见过啊，桑夫人我只见过照片。”

    “我是说，哥哥到了傅家之后，还有见过自己的妈妈么？”

    傅听雪想起了那个临死之际还不忘给儿子找个滞留地的女人，悠悠道：“没有啊，死人我怎么见？”

    桑霂半晌没接上话，直到车子在停车场停稳后，傅听雪才扭过头，直直地盯着桑霂，淡色的眼珠没有笑意时最具原始感的雄性侵略荷尔蒙。

    傅听雪道：“一个死人，你又要怎么去见她？”

    桑霂见他神情有异，疑心他是意有所指，被敲打得心慌意乱，正想发问，却听傅听雪又说：“到了，阿霂下车吧，不是说要去接爸爸下班吗？”

    桑霂本就被过度的性爱和满怀恶意的药物折磨得思考迟钝，一件事需要专心致志地想好久，但又很容易别人转移注意力。他天真地以为讨好每个人就能平安地聊度余生，牵上恶徒的手作为支撑，才能勉力前行。

    傅听雪握着桑霂的手，酥嫩微凉，软得像没了骨头。不知道是不是存了点炫耀的意味，专门绕路带着桑霂从人流量较多的正门走进去。

    桑霂看着来往的忙碌人群，又下意识地躲在傅听雪怀里，小心翼翼的眸光中又藏着风情万种的小钩子。

    万怡在这深秋时节也依然穿着妩媚动人的裙装，她看见傅听雪从将要闭合的电梯门前走过，身上半边被室外寒风吹得发冷，半边却是从心底里开始燥热，行动力大于思考，当机立断按下了开门键。

    “小傅总，这里。”

    傅家现下只有两位少爷，大少爷早已为傅氏工作多年，规矩谨严，行事凌厉非常，竟藏了些傅老先生的作风在其中，端着光风霁月的架子，绝不出来交际。傅家二少爷还在上大学，却已经逐渐去接手一些公司事务，而这位到也没有万贯家财浇灌出的纨绔习性，只是比起那尊假仙总归是平易近人些。

    傅听雪原本在侧头看着桑霂，听到声音便朝斜侧里掠了一眼，电梯里除了万怡还有两个男同事，他原来是要走旁边傅懿行的专用电梯的，但也不好拂了同事面子，就揽着桑霂走了进去。

    其中一名男士揶揄道：“小傅总今天带女朋友来上班啊？”

    傅听雪笑着抓起桑霂带钻戒的手，在几人晃了晃，说道：“别乱说，是未婚妻。”

    桑霂在陌生人面前十分安静，手指不自然地蜷起来，还不小心看见了万怡僵硬的笑容，她脸色像瘦削青白的枯叶，本是娇丽的模样却灰败异常，她甚至近四十秒没有眨眼，就是直勾勾地看着桑霂。

    桑霂刚离开电梯就重重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地抽着冷气，惹得傅听雪以为他得了幽闭恐惧症。

    “她、她一直在看我。”

    傅听雪道：“那个女的？”

    桑霂点点头，谁知傅听雪竟哂笑道：“不愧是你啊，还学会男女通吃了？”

    什么啊，桑霂迷迷糊糊地想，不过到也被傅听雪一句玩笑移走了心神，不再去想那张怪异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