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会晕船吗？”柳沐焱听见浴室拉门的声音，遥遥问了一句，行李箱里的小药包也刚好被他翻出来。

    两人足足花了两个日夜来感受水上屋的梦幻，而计划中的浮潜，巡游，看鲨鱼什么的，这才刚准备实施。

    柳沐明听见弟弟的问题，一边仔细回忆，一边向着他走过去：“以前坐游轮都没事，应该不会晕的。”

    “不太一样，我们得先坐小船...”柳沐焱顿了一下，像是又闻到了晒干的鱼腥味，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儿，续道：“还是吃颗药吧。”

    上初中时有一年暑假，他那远看一脸凶煞，近看凶煞一脸的二叔说要带他去体验男人的浪漫——扬帆出海，迎着自由和广阔，去探险，去征伐！

    这一去吧，柳沐焱就什么野望都没了。

    当时，游艇慢悠悠驶离码头时，柳沐焱还是只兴奋的，跑上跑下的狼，跟着二叔坐在最高处的驾驶兼了望的舱里，小腿儿一翘，墨镜一戴，帅！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帅！

    我，就是那自带十个机位的野狼，帅！

    游艇开始“轰轰”加速时，柳沐焱胸腔里奔腾着男性荷尔蒙，与那发动机一起，驰骋在广阔天地间。

    游艇最终停在一片粼光耀烁的深蓝色海域时，柳沐焱趴在甲板上又摄又照，连回去要怎么炫耀都想好了。

    不远处是跃海而出的海豚和漫天盘旋的海鸟，难得的捕食场景，大片鱼群被驱赶着游过，蓝色都仿佛被加深了一层。

    柳沐焱满以为只要将开心和兴奋继续到底，那种隐隐的、脑花和脑壳都像是被晃得分离了的，眩晕感就会被压下。

    直至二叔递给他鱼竿，他挺着站了一刻钟，终于一脸绝望的朝船舱卧室冲去。

    浓烈的鱼腥味充盈地充斥着船舱每个角落，柳沐焱跌跌撞撞的，海浪里飘摇的船根本没法让人快跑，导致他每走一步都更急两分。哪知脚刚往去向舱底的楼梯踏上一步，就赢来了人生中最为剧烈的反胃，真真是凭着毅力才没将已经到了喉咙口的东西吐出去。

    而最终跪在马桶边昏天黑地，吐得都尝到了胆汁苦味的柳沐焱已经是条死狼了。

    晕船就是，唯有呕吐一条路能稍作缓解。神奇的是，这个“稍”会让人有种“老子又是条好汉了”的轻松和错觉，殊不知，这个“稍”只能支撑一会儿，大概就是柳沐焱从卫生间出来再走回甲板的时间，不能更多了。

    柳沐焱折腾了两个来回，终于发现能吹到新鲜海风，又能躺着与浪融为一体的甲板卡座才是他的归宿。

    而他二叔一张阎罗脸上竟浮出笑意，令人惊悚，同情地问他还行不行，要不要回去。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狼孩儿也不可以。

    柳沐焱那已经吐不出东西、干呕到脏腑都疼的胃拼命点头，男子汉的爪子却是潇洒一摆，说“我可以”，说“不用管我”，还说“二叔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起来钓条大的！”

    结果就是柳沐焱半死不活地睡了一天，晒得都脱了皮，梦里全是浪。

    柳沐焱骂骂咧咧地退出回忆，听着柳沐明的脚步声，突然想到什么便随意问道：“哥哥，你把昨天那电影看完了？我好像看一半就睡着了。”

    柳沐焱一心二用，都没来得及看柳沐明一眼，咕哝着辨认着手中那些名字一长串功效还得看的药包，想起昨天那电影，表情又是一阵扭曲。

    那是一部20世纪40年代的经典黑白电影，男女主纠纠结结，反反复复，你误会我，我误会你，穿插在和男二男三暧昧不明的关系里，一直纠缠一个问题：他到底爱不爱我？

    要不是新学期的选修课里挑了一节电影史，课程大纲的第一节课就要看这电影，哥哥也对这种老电影感兴趣的话，柳沐焱根本不会看这种。

    最后居然还看睡着了。

    总感觉有点亏。

    哎。

    “你昨天睡了以后我就关了，今天还可以继续看。”柳沐明轻笑，坐到了柳沐焱身边的床上。

    “...我想看带颜色的...”最好明黄色。

    “什么？”柳沐明没听清，就看柳沐焱完全是蹲在那儿一个人碎碎念般埋头捣鼓。

    “没，我是说...”柳沐焱将药包翻到了第三层，眯着眼研究那些个小字说明......烫伤、冰袋、止痛...止痛药居然还治发烧的吗？

    “...那女主猜来猜去好麻烦！喜不喜欢的，有什么不能确定的？衣服一脱，往男主面前一站，马上就能全剧终。”

    柳沐焱听到了柳沐明笑，自己也乐了：“我说真的。”

    “嗯...“柳沐明拖长了尾音，然后意有所指地缓缓道：“这样吗？”

    随着柳沐明的声音，柳沐焱手里被扔进了一件轻薄睡袍，触感丝滑，还带着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