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和朔的处境,一会儿想偌大的监狱究竟有多少牢房、都关了些什么人,一会儿又不知出神到哪儿去了。他任凭涣散的意识流水一般划过,直到自己所在单人牢房的门传来响声。
是狱警。他打开了门上的小铁窗,将饭食推进来。原来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牢房门装的是金属栅栏,平时除了一天一次放风,门是不开的,只开小铁窗,不过, 透过栅栏,可以看到房外的人和情形。阿贝尔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送进来的饭,是黑面包,配一点蔬菜汤。
抬头的同时,目光漫不经心地穿过金属棒,伸向对面的囚室,里面有两个人,其中栗色头发的那个恰好也望着这边,与阿贝尔的视线相撞。那人有一双蓝宝石色的眼瞳,阿贝尔并不认识,却觉得分外亲切。
他的面容,真真切切能看出朔的影子。
阿贝尔想起,朔的表弟希利安?盖奥吉斯勋爵日前被逮捕了,确乎关进了这座监狱。他身边那个黑发少年,应该是他的侍从。
居然在这种机缘下跟希利安到了一起,这对他和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前些日子还听说朔为了救出希利安劳心费神,到了这步境地,自己应该怎么做?
好像没什么可犹疑的,自己应该想方设法救希利安逃出去。这是个大好机会,绝不能像卢克那时一样,错失一切。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此刻当务之急是想出方法同希利安沟通,才好定下对策。但是不可能直接对他说出来。狱警隔一小会儿就要巡视,随便说话很容易被盯上,而即使能跟希利安顺利搭上话,解释起来也很麻烦,不可能不引起狱警的注意。
阿贝尔低下头,从垂下的眼帘下方挑起视线,观察着对面。片刻,他拿起盘中的黑面包,掂了掂,仔细数着狱警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狱警快要走到门前时,突然听到牢内爆出一连串诡怪的句子,吃了一惊。
“喂,你,怎么了?”
阿贝尔并不回应,手里擎着裂成数块的黑面包,激动地继续接连不断蹦词儿。句子里的词语大多是他当年大学期间服兵役到新西兰附近的荒岛上,跟当地人学的毛利语,至于意义,根本就没有。但是,这并不是语言,而是暗号,他在毛利语单词中间夹杂了一些拉丁语词,而这些词,才真正能够拼读出有意义的语句。
他朝着狱警大喊大吼,对方则茫然地来回扫视着两旁的其他犯人,脸上流露出莫名其妙而又不耐烦的神情。
“你这疯子,到底在瞎喊什么?”狱警彻底失去了耐性,抽出警棍握在手中,在阿贝尔上方威胁地挥动,看起来随时可能一棍砸在他头上。忽然,身后响起的话音打破了一触即发的沉默。
“……他说,他的家乡只有举行葬礼的人才会招待别人黑面包。”
阿贝尔一时间愣住了,半晌才意识到,攫住自己的,是惊喜。
希利安明白了自己的暗语。他不由庆幸,幸亏从前听朔提过,拉丁语是奥国贵族从小到大的必修课。
狱警回头斜了眼希利安,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愕然。他怕是极少听到希利安讲话。也许他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个新来的家伙脑子大概有点问题,你好好听着他说什么,觉得不对劲就马上告诉我。”
希利安以缄默取代应许。狱警小声嘟嘟囔囔着离开了,到下一个监区巡视。耐心等待他的足音完全消失,阿贝尔观察四周,似乎没有人关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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