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得到手臂上的重量在一点一点试探性地增加,最后,那人终于踏踏实实地躺在了上面。
他向外看去,车的另一侧是花坛,黑灯瞎火的,而他耳边是君洋低低的笑声,只在胸腔和嗓子眼一带打转。奇怪的是,这次他不但没觉得毛骨悚然,反倒还发现君洋的牙齿整齐,又很白。
原谅他从前真的没注意到这一点,究其原因,大约一是他没从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看过这人,二是君洋的话不太多,没说透的往往都藏在眼神里,让人不敢移开眼,怕错过了重大消息。
知道君洋不舒服,他很注意,轻声细语地说:“我昏迷的时候不是做了个梦吗?那天你说我们旅长来看我了,我回去想了想,我好像也梦见他了。”
他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梦里的“连队指导员”的长相似乎和他们旅长渐渐重合,是旅长年轻时的模样。
“……”君洋整个人凝固了一瞬,笑声戛然而止。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可能。”
“真的。”严明信回忆道,“我梦见我和他一起出任务,在一块儿吃饭,吃饭的时候我还给他倒了一杯酒。他喝了,喝完就骂我。对,我好像也梦见我以前的同学了,我们在教室里坐着,就像……”
“枯桃海事培训中心”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宽敞明亮的教室?那分明正是他记忆中奉天军校里的某间教室!那些擦肩而过的人,也是他曾经熟悉的面孔!
“不可能。”君洋根本不听人说话,再次重重强调,“你记错了。”
谁没事会找人聊做梦啊,这是严明信难得的敞开心扉。
思路一被打断,他皱着眉道:“兄弟,我做的梦,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君洋远远地避开他,坐起了身,将座椅归位,抬着下巴发动了车,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我说你说了算的时候,你才说了算。”
第18章 第18章
这天清早,不知是逢年过节还是怎么的,餐厅里一反常态,人还挺多。所幸二所的“设计”虽然“简约”,但新闻节目总是无限量供应,墙上挂了数台电视机。严明信和君洋二人挑了个面朝电视的座位,并排吃着早餐。
才吃到一半,身着淡绿色招待所制服的前台小姐走了过来,礼貌地问候:“打扰一下,请问您是严明信先生吧?”
一屋子这么多人,严明信也不知道她怎么认得这么准,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是,怎么了?”
“前台有找您的电话,”她说,“是从通信科转过来的,您能过来接一下吗?”
能找到这儿的,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奉天的战友。
大队长开门见山:“明信,准备回来吧!”
严明信一愣:“啊?”
大脑反应最快,在他脑袋里拍案而起,气势磅礴地大声喊叫,说他望眼欲穿了许久,没有322的日子里他度日如年!此刻应该产生“归心似箭”的心情,原地敬一个谁也看不见的礼,并且立即奔赴千里!
可他心里又莫名升起了一点奇异的情愫,小声说:啊,就要回去了么。
严明信问:“真的假的?我这边还有个协助调查的任务呢,怎么办?”
想起他神圣的使命,严明信勾住一截电话线,在手指上缠了一个圈:“是你想我了,想让我回去呢,还是组织喊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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