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一片漆黑深沉,是空茫的那种黑,不像以前:那是充满生命力的活跃。
她的右手探进风衣外套和打底衫的夹层里,然后忽然从腰间摸出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刀尖朝着自己,递到边城面前,“我允许你捅回我一刀,除了心脏和头。”
她这幅算的清清楚楚的模样,着实像一根刺扎入心头。
边城举起手,却不是接过匕首,反倒大力地把匕首一下打落在地,匕首顺着楼梯掉下去,发出清脆的金属响声。他咬着牙根,心知自己打不过,只会空耗气力,更知道对方是真的这样想的:“秦法,你没心的吗?”
“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你下手的那一刀,而是你当初毫不犹疑地抛弃我而去,八年了,秦法,但凡养一条狗,都不会这么狠心。何况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
秦法皱了下眉,她侧了下头,下去几步捡回匕首,细细擦去灰尘,慢条斯理地放回外套里,侧头看向边城,说话平波无澜:“我本以为你和我是同一种人,会懂我。但现在看来,你不是。”
一模一样的话语,唤醒了久远的记忆,边城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手指微微张开,拢在脸上,过往走马灯一眼在面前滑过。短短几分钟,从压抑的怒气到蚀骨的恨意,最后却只能转化为深深的无力。
“走吧。”他说,他放弃了和她的争辩。
秦法背对着他,在前面带路。
两人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仿若天堑。
很久很久之前,久到秦法只有14岁,边城只有16岁,他们在相邻的哨兵学院向导学院里读书的时候。
学院与普通人的学校不同,每两年一级,总共五级,三年级开始可以参与学院比赛。前两轮都是个人比赛,他成绩优异,难免被人看不爽,在背后被人找了麻烦。在又一次解决完找麻烦的人后,才发现身边有一个一直藏着看热闹的人。
那家伙从两个学院间架起的高墙上跳下来,站直了,朝他伸出手,少女的神情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打量:“我叫秦法,观察了你两天了。”她干脆利落地发出邀请,“你很厉害,我们是同一类人,做我的搭档吧!”
在那时候,边城以为她只是单纯夸自己厉害。
后来才知道,秦法说的是,他们都不是‘最优搭配’,他们也都是一直往上爬的人。
世人总有些顽固的观念,从大数据来看也的确如此。哨兵中的男性占据力量的绝对巅峰,向导中的女性影响人心的能力也往往居上。
在一个慕强的家庭里,身为哨兵的长女承受着来自身为父亲的公会副会长的无视和否定。
你只是个女孩,可惜了,你是个女的。
能力不错,是个B级,可惜是个女人,以后都没机会进阶。
也就这样了,比不过公会里的那些生来就是高阶的天之骄子。
可最讽刺的,是秦明礼生下的男孩都是比秦法天赋更差的普通人和向导。于是在她身上投注的关注就更少了。用秦法的话来说,那家伙天天忙着造人,就恨不得直接住在小情人床上,搞得好像有皇位要继承一样。反正他们也是相看两相厌。两天一小吵,五天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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