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过来的窸窣声,像是有虫蚁在地板、墙砖里爬动, 伺机出来一般。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整个柯家别墅里, 一时间静得只剩下抖颤的呼吸声, 偶一声女人或孩子的抽噎, 都像是划破长夜的尖唳, 刺得人生疼。
柯羽珩听见靳风的话,蓦地想到之前他听人提过, 先前他恍惚迷失下,就曾说过, 蚁虫会把活物吃得皮rou不剩、只留白骨;没有月亮的半夜会血流如注,洗净这幢别墅的所有脏秽。
当时,他听见这两句话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震惊,他对此毫无印象, 而这样的话, 更不可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随后, 他就明白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到底是怎样的恨意才会演变成这样疯狂的报复, 以至于要柯家所有人都被列入了报复的范畴里?
唐果?不至于。
现在,柯羽珩倒是理解了,原来是他大哥没死,那么死的人、猎人还是猎物的角色,到今天就要变一变了。
今晚这一切,既然都与柯羽璜有关,那想必柯羽璜是志在必得,他们这些人,插翅也难逃。
柯羽珩听着身边越来越响亮的窸窣声、周围那些女眷们发出越来越无助、恐惧的哽咽抽泣,突然想笑。
他追了大哥那么多年,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到赶尽杀绝,还是让人回到了这里,还给了对方喘息、报仇的机会。
他花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在这样的结果面前,就像是个笑话。
事实上柯羽珩也的确笑了出来。
他盯着那一池子的血水,看着看着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站在柯羽珩旁边的一个女眷被吓到,看着柯羽珩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想想也是,在这样一个环境氛围下,冷不丁一个人忽然笑了起来,着实瘆得慌。
不仅是那个女眷,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和柯羽珩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柯羽珩看向那个女人,冷冷勾起嘴角:“我笑什么?我笑你们这些人,只知道害怕,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像个窝囊废。”
“你又好到哪里去!?”女人被柯羽珩顶得脸红脖子粗,立马顶了回去,明明就是个纨绔,成天不干正经事的人,怎么好意思在这里说他们!?
柯羽珩看了她一眼,女人还想说什么,却骤然被柯羽珩的眼神逼地噎了回去。
女人一怔,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柯羽珩慑到,就好像这人变了一个似的。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那血水淌到了她的脚边,她感觉到一丝凉意从她的脚底袭来,女人才猛地回神,慌里慌张地跳开。
江一鸣将这些尽收眼底,柯羽珩对上他的注视,也没有再多少遮遮掩掩,先前一个简简单单、好像什么都做不成的纨绔富家子弟的模样,浑然不见影子。
江一鸣扯了扯嘴角,嘲讽般地看了一眼柯廷荣——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做父亲的居然一点儿都看不透,真是成功极了。
柯廷荣脸色变来变去,死死瞪着柯羽珩,嘴唇抖颤了两下,身体有些摇晃,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气得晕过去。
要用江一鸣的话来说,这些柯家人做的这些事情,他一点都不想插手,谁作的孽谁还去,可偏偏,今天在柯家的,还有四五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以及一群什么都不知情的佣人。
要让柯羽璜一概论之地处理了,那是真的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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