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笃定她深爱他,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而那时候的她,只是要将做了手脚的借据作为保命符。
如何也没想到,他拿走银钱之后,再不曾去看她。
而她已经有了喜脉。她派人去凌府寻他,下人见到的却是凌大夫人。凌大夫人好一番喊打喊杀。
下人白着脸告诉她这些,她沉默许久,最终做的决定是搬家。
她是很怨怪他了,却还是爱着他。那感情太复杂,由不得她理智,无法决绝行事。
她当时想的是,什么都不要了,只要留下这个属于自己和他的孩子。
随后,她的处境一落千丈,被沈家逐出宗族,所有人都以她为耻。
她不在乎,相信只要熬过这些,来日便是母子相依的好光景。
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也看低了凌大夫人。
女儿最可爱的光景,有了那一场凌大夫人派人放的大火。她毁了容颜,她的女儿丧命。
从那时起,她也知道,自己便不再是正常的人了,活下去的理由,只是报复凌府。
是幸运也是不幸,人牙子送来的君若冰雪聪明。
彼时只得两岁多而已,却是倔强得很,很是茶饭不思了几日,险些送掉小命。随后又不肯改名字,只有唤她君若,才有回应。
其后几年,她花重金寻了文武师傅指点君若功课,君若不是习武的料,身手一般,却是读书的好苗子。
若非如此,君若在凌府,连一个月都活不过。
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是在凌府风雨飘摇时,出现在他们面前,要他们为着避免她雪上加霜拿出所谓的借据,向她摇尾乞怜,听凭她的吩咐。
至于君若,她是没在乎过。
从头到尾,君若只是她手里的一柄刀,年年月月,打磨得愈发锋利,仅此而已。
没想到的是,君若是一柄双刃剑,从九岁开始,就开始与她敌对、对峙、相互算计。
她早已输了她手里的半壁江山:前年开始,她手里的产业便已陆续落到君若手里。
若非因此,她又怎么会在君若生死攸关的时候,只沉浸在自己的计较、挣扎之中。
听得这女子缓缓讲述了这半生经历,沈君若敛目看着脚尖,喜怒难辨。
傅晚渔清了清喉咙,道:“你是不是从没想过,造成你这一切苦难的根本,是凌大老爷,而非凌大夫人?”
沈氏沉yin道:“我要当面问他。”
傅晚渔嘲弄地笑了笑,“当面问他什么?问他平静接受了你的死讯?问他不曾善待君若因何而起?问他想将君若置于死地的时候,可曾顾念过那是你与他的骨血?
“——当然,君若不是,幸好不是,不然,有你们这种禽兽不如的父母,这一辈子都没法儿挺直腰杆做人。”
沈氏面色变了。
傅晚渔毫不留情地揭露真相:“一切,不过是你自欺欺人。人家只当做寻花问柳一般的事,你却当了真。
“他那样的人,即便立下的只是借据,又如何不派人留意你的动向。你出事,他岂会不知?
“稍稍查一查,便知是他的枕边人作祟,或许都不用查,自一开始就知道发妻的意图,乐得借刀杀人。
“要不然,君若认亲时,他该反复查寻你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他可有那样做过?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也太看得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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