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况且荣府里吃那西洋葡萄酒,都要用烫酒的‘旋子’狠烫洒一番才入口,这原有的香气也跑出七八分了。”
陈嬷嬷抿一小口在嘴里,品了品才道:“可不是。若是烫酒也不怕,只是厨上的人生恐送去的时候酒不够热,叫主子说不尽心,就拿那滚热的开水去温酒。好好儿的酒,经这么一来,可不就白糟践了么。”陈嬷嬷往常爱自己小酌两盅儿,自打去了荣府,对那府里从上到下都糟践东西这点儿很看不惯。
她们这边吃的且在自。前一进林如海的厢房里,两个眼生的小厮拎着大漆三层提盒送将进来,两个心腹长随和林安分明没见过这两人,却直接叫进去,丁点儿异样也没露。
林如海在两人布菜时,随手将两本账本似的东西悄悄放进空出的食盒里。两个小厮垂着眼,只作没看见。前后半盏茶的功夫,两个小厮已低头退出来,像正在摆饭的其余客院一般无二。
厢房里,悬了两年心的林如海长吁一口气,只觉如释重负。提箸进食,比平日多用了一碗龙须面。
寂然饭毕,林安亲自送茶进来,林如海才道:“窦、章两家?”
林安忙小声回到:“两江总督于大人亲自命人抄家收监,都料理停妥了。”
林如海叹一口气,这窦、章两家俱是成气候的大盐商,号称‘扬半城’,连平民百姓都知道这两家的狂言:天下明月三分,一分归姓窦章。
只要削去窦章两家,那把持着当今钱袋子的甄家便断了一翼,再加上交出去的账本儿,甄家的猖狂也快到头了。
林安知道老爷偏选今日带一家子出来,为的就是避开一波波拿着甄应嘉名帖求上门的说客。老爷和两江总督于大人不仅是同年,还是同榜进士及第,于大人是当年的榜眼,老爷为探花,还有一位早逝的裘状元,三人在翰林院熬了几年,彼此很说得上话。
“那两个小厮,如今还在廊下候着,不要紧么?”林安低声问。
林如海摇摇头,“只作普通下人,该使唤的就使唤,别露了痕迹叫外头看出来。”
林安就明白了,洒扫、喂马匹等等事务都随手指派。那两个人混在小厮堆里,勤快麻利,林安冷眼瞟过,便不在意了。
因才进二月,晚上仍很冻人,黛玉亲自捧着暖手炉,朱绣端着铜火盆,杏月、桃月抬着脚炉,一起给林如海送去。林如海果然自恃不畏寒,只披了件薄裘在灯下看书。见黛玉如此做派,笑得不行,又老怀欣慰,忙忙的把手炉接到怀里,脚底下踩住脚炉。
朱绣用铜火箸捅开盖着的白灰,底下上好的红罗炭接触到空气,立刻变得红彤彤的。铜火盆的两耳再不能用手碰。这些火盆、脚炉、手炉都是自家带的,唯有熏笼,因寺庙里常要燃香焚纸,最不缺这个,才没带着。里院就很齐备,朱绣料想前头应也有,正要告诉外头小幺儿一声。
不料迎面就撞上一个捧着水盆的小厮,朱绣唬了一跳,忙道:“姑娘在里头,林老爷先不忙漱洗。”
那小厮抬头看一眼朱绣,便讷讷退出去。趁着廊下的灯笼火烛,朱绣看见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只觉得这张冷脸很有些眼熟。一直回去里头,朱绣仍在想,这当人家下人的有那样一张冷面的可实在不多,自己是从哪里见过呢?
朱绣整日在荣国府内宅,见过的外男实在有限,这么一点点掰扯,好似答案就在眼前,俯拾即是,可偏偏就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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