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热门科室，被安排在院区偏僻大楼的偏僻一角，仿佛跟他沿路随便走进去开胃药的小医院也没什么区别。</p>

    <p>　　现如今他倒是真正见识到了——大名鼎鼎的北京协和医院，到底是怎样一片战场。说是战场并不为过，这间空气窒闷的挂号大厅便是冲锋第一线。窗口前人头攒动不说，排号等位的长椅全部坐满不说，甚至有人抱着铺盖卷蹲在墙角，看样子是做好了放长线打持久战的准备。</p>

    <p>　　然而这些似乎都与李白没有关系，有医生给他开路，连那些倒卖专家号的黄牛都敬而远之。</p>

    <p>　　认识医生原来这么管用的？</p>

    <p>　　“前天就给你预约上了，今天本来我休息。”在加急窗口排队时，方昭质这样解释，兀自站在两人前面，说话也不回头。等排到了他又道：“社保卡给我一下。”</p>

    <p>　　一边跟玻璃墙后的护士点头致意，一边半侧过身子，把右手摊开在李白面前。</p>

    <p>　　“我没有社保卡，”李白注意到他的腕表，好像祝炎棠也有一只类似的，“身份证行吗？”</p>

    <p>　　方昭质这才转过脸来，有点惊讶的样子，随后又看了看杨剪，才说：“可以。”</p>

    <p>　　李白递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证件，那上面的相片是他十九岁的时候拍的，方昭质光明正大地扫了两眼，才把它递进窗口。</p>

    <p>　　新门诊楼与挂号厅仅有一路之隔，走几步就到了，但方昭质领头走得飞快。在电梯里他一言不发，杨剪也一言不发，什么师兄师弟，他们仿佛互不相识，各自有各自的沉闷心事，也各自被固定在鱼罐头里，跟李白之间夹了几个病人。</p>

    <p>　　搞得跟看一眼真人就能确诊似的，李白有些好笑地想，说不定你们俩刚刚私下打了招呼，都知道我是真的要死了。</p>

    <p>　　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啊，反正自己也早就接受了。</p>

    <p>　　挤过科室走廊的人群，进到最靠里的那间诊室，把门咔嗒合上，方昭质身上那股子紧绷绷的劲儿却又陡然松了下来。他扯了扯领结，在屋里那唯一一张诊桌前坐定，敲了几下键盘，“在外面得低调，咱不能显得太熟，”他笑道，“人家都在眼巴巴等着呢，就你不用排队，虽然今天本来就挂不上我的号，我这是加班。”</p>

    <p>　　李白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却听杨剪道：“辛苦了。”</p>

    <p>　　“您吃错药啦？你是我师兄，跟我客气什么啊，”方昭质的目光从电脑屏幕跳开，朝杨剪眨了眨眼睛，“帮我烧点热水我就不辛苦了，就那个红色的钮，按一下。”</p>

    <p>　　杨剪走到诊室一角的饮水机前。</p>

    <p>　　李白别过头追着他看，却听桌面被笃笃敲了两声，“你的大概情况我听说了，”方昭质说，“无重疾史手术史，但有酒Jing依赖，还有Jing神类药物服用史。现在药还在吃吗？”</p>

    <p>　　李白盯着地面，点了点头：“嗯。”</p>

    <p>　　“确诊之后我们再看看，说不定要暂停服用，你记得把自己平时吃的药整理一下，最好列个单子给我，”饮水机动静挺大，轰轰作响，这是水烧起来了，方昭质瞟了两眼，目光又落回李白身上，他似乎很喜欢这么紧盯着别人对视，“病症是一次查血偶然发现的，已经有两个多月了，统共看过两家医院对吧。”</p>

    <p>　　而李白只能听见那声音在自己背后，杨剪似乎走近了，又似乎没有，“他和你说的？”</p>

    <p>　　“你哥吗？对啊。”</p>

    <p>　　“你刚才说酒Jing依赖，”李白却道，“这个我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