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 - 分卷阅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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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还要更长,少说也有二百米,李白暗自估计着,并且显然人迹罕至,路中央的雪地还是蓬松的,能够被他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引得他侧耳去听。又走了几步,身后车流的杂音小了,他听到这其中还夹杂了些别的响动。</p>

    <p>  居然这么凶,有人在低声地骂,但没人在哭,有人在挨揍——那种拳头撞到身体上的动静李白再熟悉不过了,但没人求饶。</p>

    <p>  李白有点惊讶,找了个树干躲着,继续听,他听见了至少四个不同的人声。</p>

    <p>  看来挨揍的是个硬骨头。</p>

    <p>  京片子比较容易听懂,骂的是“让你欺负我妹”“招惹小姑娘挺潇洒是吧”“小兔崽子还敢不敢了”之类的话。</p>

    <p>  看来挨揍的……</p>

    <p>  算了,李白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只是觉得感情纠纷造成缺胳膊少腿有些夸张,一对多在这儿被喂拳头也未免太不公平,他还看见挨打的好像躺在地上,正被人照着肚子踹,李白清楚那种滋味,于是他深吸口气,挺直腰杆,从树后走了出去。</p>

    <p>  大概又走了十几步那边才注意到他,但也没有搭理的意思。李白在裤缝上抹抹手心的汗,把右手举到耳边,“喂,110吗,我在中关村北大街靠近北大东门这边有个重庆面馆,叫阿甘小面,”他大声说道,“有人打架要把人打死了!”</p>

    <p>  说完他也没把手放下,和斗殴现场隔了几米,开始扯着嗓子喊:“救命啊!要出人命了!这儿有人肚子要被踹烂了!等警察来了人就死了!”</p>

    <p>  话没喊完,面馆门就被推开,有人探出脑袋查看,旁边的大楼也有人开窗瞧,而打人的几位已经停了手,李白看见他们的剪影,映着细微雪光,好像在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又一个个地冲自己挥拳头,再接着,就一窝蜂跑了。</p>

    <p>  统共五个,可刚才只听到四个人嚷嚷啊?原来有人打架不喜欢吭声。李白不着调地想。</p>

    <p>  “那个……你没事吧?”他放下右手,又缩回袖口中,朝那片狼藉走去。</p>

    <p>  地上全是脚印,雪都快被踩没了,露出下面shi漉漉的水泥地砖。伤员已经自力更生地爬了起来,靠上树根,血水连串滴在乱雪上,融出小黑洞,被月光照得清晰。</p>

    <p>  “谢了。”那人咳嗽了两声,说。</p>

    <p>  “你要去医院吗?”李白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浓重的腥气,被粗重地呼出来,让他错觉自己又流鼻血了。</p>

    <p>  “不用。”那人说道。</p>

    <p>  兴许是觉得难堪,他拒绝对视,李白走到他跟前,垂着眼,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影影绰绰地,那些黑头发丝儿里好像也夹着雪粒。是男的,很年轻,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被打出来的还是本就如此。瘦,毛衣领子那么大,应该不怎么暖和,脑袋一低,后颈就露出突起的骨节。</p>

    <p>  这是目前的印象。</p>

    <p>  李白继续观察,从他左前方走到右前方,黑塑料袋擦着大腿晃,慢慢地踩出两个完美的脚印。这安静持续了大约一分钟,那人似乎被盯毛了,“你不走吗?”</p>

    <p>  “你现在坐在这儿干嘛?不冷吗?”李白反问。</p>

    <p>  “舔牙,”那人声音里竟有笑了意,“还行,哪颗也没掉。”</p>

    <p>  “……”李白喉头滚了滚,又问:“你是被他们半路拦的?你想吃面,他们截你?”</p>

    <p>  话毕,李白自问是不是好奇心太重,这场面对他来说又不新鲜,看来看去干什么呢。但这种感觉就是很怪,让他觉得自己没法一走了之,过两天就把今晚这茬忘掉。身前那人的确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垂头撑地,双手没入雪中,马上就要站起来,“谢谢你帮我报警,但我要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已经踉踉跄跄地蹲起身子,又有更多血珠滴答上白雪,“你不想做笔录最好也快点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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