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间也可别昨日之愁。此为人之乐。
更有大道漫漫,路途三千,逝者不可留,往事无需念。且东隅未逝,桑榆亦非晚。你若觉得修道不好,那便不修。若觉得长生不好,那便不求。将来之事无人知,石烂江枯也未不可。且暂长绳系景,共看这一帘春雨。此为心之乐。”
那清寒的声音慢慢地说,明明他音调冷极,如林间新雪,却又带着轻柔的缱绻。似一缕不知何处而来的薰风,吹拂起碎星般的一团蓬松白雪。飞花入户,琼枝横斜,谁人玉指生寒,天上星点月团。
“我不过须臾之间便得三乐,道友却如何说这人间无乐?”
“春景虽好,却引我伤心往事,触物伤情。这景之乐,我不觉。
大道三千,却无我之道,纵有凌云之志,自身也只能囿于枯井中。你说的心之乐,是你心,并非我心。
我们并非故友,不过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我和你交谈,算不得不什么乐子,却也没有摧心剖肝的苦痛,只能算是解个闷。你不明白我的处境,又怎么能来劝我?”陆清匪反问他。
许久那人不语,而后便是悠悠轻叹一声。
“世事漫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了生。道友一心笃志求死,我便是说什么也是妄用。”
脚步声又响起来,那人却是要走了。闻佩环琼琚脆响,夜雨涨春溪,但余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哎,你怎不再劝劝我,也许我就肯活了呢?”陆清匪在后面喊他。
他原本来到这里是要求这里的主人来救他,可当那人要救他的时候,他觉得这人太过轻率。
这人要走了,他又觉得这人太过薄情。
左右都是不舒服。
“那你要如何才肯让我救你?”那人依言问他。
他们两个的角色仿佛转了个,受伤的不求人救,反倒是站着的反而求着那快咽气的人活。
“你家里有酒吗?”
“并无。”
“算了,那你请我喝杯茶,我们就算是朋友了。有朋友请我喝茶,那我就先不死了罢——”
一声轻笑传来,尾声清缓弥散在chaoshi的雨意里。素白修长的手从伞底下伸出,像是一片溶溶月光。流苏隔开丹青雨帘,白鹤微微扬起修长脖颈振羽一动。
那枝原本已经被雨打落尽了的桃花从地上挺立起来,倏忽间盛开满枝粉白皎皎。
烟雨幂横塘,绀色涵清浅。故友新茶间,共观孤云远。
岁月不居,珠流璧转。等到千年之后,往事已矣。他的院中种下桃花三千,乱红风软,妖妖灼灼。
陆清匪曾问过那人,他为何当时见他要死了,却说走便要走了。原本第一次见面他就看透了他那张温润似水的皮,里面果真是冷心冷情的顽石一块。莫说一见钟情,他都要任由他白骨露野,不闻不问。
回应他的是一声和当年类似的轻笑,那人凑过来,轻柔地吻住他的额角。
你若要活,我便治你,给你碧露凝丹,天竹苓草。你若要死。我就把你埋了,在后山给你立一块小小的墓碑。
现在我想,多亏当时你喊了我那一声,多亏我回了那一次头。时乖运舛,人生常态。可能我前半生的一切痛楚狼狈,都只是为了在那时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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