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莲猛地扭头,直视着顾择芝的笑脸,警惕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个把柄,顾择芝是从未当作把柄的。顾择芝曾在出门游逛时,见孟清莲在桥上刻诗于红叶,让那红叶随着流水漂到河岸正在寻访入京难民的卢遗远脚边,然后自己在桥上拖着香腮,远望白苹州。卢遗远见了水中的红叶,再稽首瞧瞧桥上的孟清莲,心下顿时一片了然。只是卢遗远此人虽才冠京华,却素来不喜那些整日舞文弄墨,自命清高绝俗之人,于是便若无其事地回头,与那外乡老农继续攀谈。顾择芝当日也只是付之一笑,未曾放在心上,如今竟起了作用。
顾择芝见她这样,便浅笑着走近,对她耳语道:“红叶传情,当真是风雅。孟小姐博闻强识,该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顾择芝素来不喜攻讦,还望你不要再自找麻烦。我真的,已经很厌烦了。”
孟清莲听了,一时怔忡。顾择芝也不再理会她,转身便去寻长公主了。
此时,偏殿的暖阁里,一干江南道来的舞伎乐师正在整顿衣饰。
郑渥丹早已收拾妥贴,便坐在矮几旁吃着点心。这时,那轻掩的门扉却被人急急推开,来人行色匆匆,正是流云。
郑渥丹见她如此冒失,便沉下脸道:“你也瞧好这是什么地方,皇宫礼规极严,可不是你的飞花楼!”
“渥丹姐,我真不是有意如此,只是……只是这顾择芝竟然也来参宴了!”
“顾择芝来了?”郑渥丹心下有些疑惑,随即又好笑地看着流云道,“哦,所以?你这究竟是在着急些什么?”
“可绾凉今日就要在宴上陪卢大人了呀!”流云急道。
“什么'陪'?”郑渥丹不满地瞪了流云一眼,道,“卢大人是已知内情的,哪里会为老不尊?”
“哎呀,可是顾小姐哪里知道内情呢?她必然会觉得绾凉姑娘就是在陪宴啊!”
“可是……难道我们来不是陪宴的吗?”郑渥丹疑惑道,“顾择芝若是看轻绾凉,便不会与她有私交了。”
“可……”流云抿着嘴,满脸为难。
郑渥丹没在意她的神情,继续道:“再者说了,顾择芝看见了,必然会问,我再叫她如实回答便是。如此一来,顾择芝也就知道自己欠了绾凉一个人情,这对绾凉可是大大的有利啊!”
流云闻言,便神色复杂地看了郑渥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错什么了吗?”郑渥丹愈发地不解起来。
“渥丹姐,”流云叹了口气,“你不是一向在洞人察物上细致入微的吗?怎么这次,就看不出来呢……”
郑渥丹索性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茶盏,直视着流云道:“能别再言不及义了吗?你究竟想说什么。”
流云深吸了一口气,道:“您就不觉得,绾凉……似是有磨镜之癖吗?”
郑渥丹微微张了嘴,神色怔愣:“你,你说……”
“磨镜,我说磨镜。”流云用一种极为肯定地语气重复道,“渥丹姐没有怀疑过吗?绾凉姐一向是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顾怀仁的仕途如何,本是他自己的因果。若在平日里,她顶多是事后劝慰那顾小姐,又岂会以身涉险以保顾府平安?再者,这绾凉与顾择芝相识不过短短数月,却情深如此,怕不是简单的手帕交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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