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呵斥她:“说的什么胡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着什么急,我总在下头等着你。”
两个老人家说起话来,屋里的其他人就不那么惊慌了。
有人听到这里,还忍不住笑了起来。四郎脸儿红红的被殿下带了回来,已经变回了人形。这时候也咧着嘴看着二老傻乐。全然忘记了刚才还被殿下欺负的哼哼唧唧,险些没尿到身上的事。
殿下看着四郎的小傻样,也绷不住架子,笑意从眼睛里流淌出来。并且第一次觉得凡人也并非都那么可恶了。虽然都是蝼蚁,还是有讨人嫌和勉强顺眼之别的。
祝婆婆虽然年纪大了,听完老头的话,居然露出一点羞涩的样子来:“个老不正经的。”接着又说:“儿子死了,你也死了。我眼睛瞎了之后,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自己感觉并没有几年好活了。你这一走倒干净,留下我这么个瞎眼老婆子,冷暖饮食都要仰仗别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祝老汉一想,觉得也是,自己走了,老婆子没有儿子奉养,总不能搬去女儿家里,日日看女婿脸色过活吧?这么一来,老头也就不再出言阻止。
于是祝婆婆很从容的去屋里换了一套干干净净的寿衣,和老头子那套针脚和款式都仿佛。等祝婆婆走到屋里亮堂的地方,大家一看都吓了一跳。
祝老汉赶忙呵斥她:“你弄这怪模样做甚?”
四郎一看,也忍不住乐了。原来祝婆婆不仅穿了新衣服,还在脸上抹了白粉,嘴上也涂了胭脂,两边脸蛋儿上一边一个红圈圈。因为她眼睛看不见,所以脂粉涂得又浓烈又诡异:脸色惨白,还一层层掉粉,嘴巴抹得活像张血盆大口。
众人看了心里都暗自好笑。
祝老汉老脸发红,继续说她:“一把年纪了,还涂脂抹粉的,看了叫人笑话。”
祝婆婆半点不示弱:“听说人到了Yin间,都会变成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我不趁机打扮的漂亮点,你被地下哪些艳鬼勾走了怎么办?”说着,老婆婆已经摸索着走到棺材边,很从容的躺在了老头子发臭的尸体旁边。
棺材摆在屋中央,是一口朱红底色烫金边的松柏木寿板,还是前几年家里光景好的时候置办下来的。
祝家如今穷得揭不开锅了,留着这么一副松柏木的好棺材板没卖,已经算很不容易了。棺中自然没有什么贵重殉葬物,但陀罗经被和如意寿枕还是要有的,都是祝老汉给自己攒了许多年的好东西。
祝老汉也走过去,看到自己果然和老婆子并排躺在如意寿枕上,盖着一床黄棱子绣花的棉褥子。他心里难免有点不好意思:“哎哟哟,我个头大,仔细把你挤着。”然后又低声说:“老婆子,好多人看着呢,咱们一把年纪了,大咧咧躺在一起,多招人笑话。”
在棺材外面的时候,老头子的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如今进了棺材,祝婆婆就听到,声音好像是自己身边的尸体口里传出来的,叫她恍惚觉得和这么几十年来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夫妻两个并排躺着,闲话些家常。
于是祝婆婆没好气的转过头去,掐了老头儿僵冷的尸体一下:“夫妻生死同xue,又说什么挤不挤?都要死了的人,哪个还管别人笑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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