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诡异。唯有瑞王沈宇时常出入养心殿,与沈徽闲话一阵子,出于早前他对容与表现出的不满,沈徽也会在他到访之时,吩咐容与不必陪侍在侧。
这一日,沈徽和瑞王在暖阁中密谈,因指派了容与去尚宫局挑选新进宫婢。容与莫名地心不在焉,听着掌事宫人介绍半天,忽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惴惴不安。
决定回西暖阁中一探究竟,只见殿门仍然紧闭,那场谈话显见并未结束。容与正待先回房等候,廊下侍立的内侍向他欠身问安,神情颇为轻松适宜,是一种久未在御前服侍的宫人脸上见到的神气。
容与随口问那内侍今日有什么高兴之事。内侍颌首笑道,“确有喜事,之前瑞王殿下劝了皇上好久,皇上竟想通了,同意太子殿下的请求,后来让人去报本宫传了殿下前来商议。这会子殿下还在里头呢。”
“你是说现在在阁中的是太子?”容与奇道,对他适才的话很是纳罕。
他点点头,“可不嘛,皇上和太子方才是有说有笑,这会儿倒听不真了。皇上还说万寿节时,殿下禁足东宫,都没能好好为皇父祝寿,如今要有喜事了,不如一并庆贺一下,让人特别备了秋露白,要赐予殿下饮呢。”
那是山东藩司所供的醇酒,以甘甜淳酽闻名,太子亦曾称赞其味道好。可容与乍闻赐酒,脑中登时轰地一响,那内侍后来再说了什么,他已全然听不进去。
一把拨开内侍,不顾殿前侍卫和宫人惊异的目光,容与推开殿门,闯进了暖阁中。
沈徽父子相对而坐,沈宪面前的高几上放着一樽赤金酒壶和一只酒盏,而他的手,正准备伸向酒壶去倒酒。
“厂臣,你来了。”沈宪愉快的冲他一笑,“多谢你,父皇说你为我的事没少进言,如今父皇已同意了。你听了也为我高兴罢?”
容与怔愣地看着他,背上已汗如雨下。
沈宪低眉,有些羞涩的笑道,“瞧我问的,这事儿你必是早知道了的。你在父皇身边,有什么能瞒得住你。”说着已将酒斟满,然后举起酒盏,站起身来。
“父皇,这杯酒是儿子敬贺您的,您千秋万岁的好日子,儿子没能在跟前伺候,是儿子不孝。今谨以杯中酒祝愿父皇万福万寿,极乐安康。”沈宪双膝跪地,郑重叩首下去,意态虔诚而恭敬。
待礼毕起身,他含笑引杯至唇边,就在那一瞬,容与快步赶上去,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酒盏。
没理会他满脸错愕,容与朗声道,“殿下风寒还未痊愈,嗓子尤其不适,实在不适宜饮酒。您刚才说,您的喜事,臣应该也感到高兴,确然如此。请殿下允许臣,借这杯酒恭喜殿下心愿得尝。”
“容与!”沈徽倏然凝目,低声喝道,“你做什么?这是太子敬朕的酒。”
容与欠身一笑,“臣只是想先恭喜殿下,随后再代殿下向您祝贺。太子殿下此时的身体不宜饮酒。”
沈徽眉间已蓄满了怒气,目光热辣地盯着他,却没有再开口。
一站一坐,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人互相凝视对方,其间早已没有尊卑上下,却也没有一触即发的泼天愤怒,惟有慢慢释放出几许伤心,几分落寞,一抹委屈,这些情绪是一点点凝聚生成,之后汇在一起,呈现于沈徽俊美的凤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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