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残花逐水流,风飘万点动人愁,试看春去红叶老,转瞬逐教到白头。
看罢,又呈给沈徽。沈徽果然沉默一刻,心口忽然发紧,随手将签抛还给道士,“模糊不清的几句话,怎么就知道是不好?我看你不会解才是真的。”
“这位爷可不能信口雌黄,世人都只愿听好话,抽着好的就信,不好的就安慰自己说不灵。个个都是这样,那还来求神问道做什么?”道士拿起签,照着文解释,“这上头说的极明白,施主你已经尽力了,到了还是没能成功,挣扎无望,便应了那句人生长恨水长东。”
沈徽方才绷紧的心又是剧烈一跳,虽说不大信这些,但听着委实不吉利。有点怕容与往心里去,他下意识转头看他,却见他还是神色如常,心有灵犀似的,也正扭头看向他,那眉眼含着笑,愈发显出柔顺,恬淡而从容。
求签的本意并非如此,试问谁不爱听好听的,即便他本人不在乎,沈徽却是十分在乎,登时沉下一张脸转身就走。
他拂袖而去,弄得容与手忙脚乱,匆匆丢下一锭银子给那道士,再回首,见他已去得远了,忙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二爷何必当真呢,不过玩笑罢了。”他赶上前,笑着劝慰,“小的并不指望身家前程,原本也知道自己命不好……”
一句话没说完,沈徽霍然转头瞪视他,命不好?果然是的,哪个命好的人会进宫来做内侍,身残为奴,无依无靠,一生畸零……他瞪了半天眼,竟然无言反驳,那些心底暗藏的话硬是说不出口,譬如,你遇见了我,还能说自己命不好?
面前这一对眸子极为澄澈,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看着它,那些自负自大、高高在上的说辞,就忽然间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容与却抿着唇,嘴角慢慢溢出一抹温软的笑,“不过那是从前,小的能遇上二爷,该是这辈子最最幸运的事儿,也是小的有福气,不求显达,只求在二爷身边,尽心伺候吧。”
夕阳渐垂,沈徽听着胸膛里一颗心活泼泼地跳着,跳得失去了往日的节奏。抬眼望,一弯新月初升,犹如少年此刻弯弯的眉眼,流转着脉脉清辉。
第39章 沐浴
打从苏州回来,眼看就要到年关,京里宫里都有许多要皇帝住持的事,沈徽不便耽搁,只略停留了两天便即返程。容与原请旨和他一起回京,沈徽却说不必,仍旧取道运河,沿途不停靠的北上去了。
要伺候的人走了,本该松一大口气,容与却没有轻快自在的感觉。皆因那日从玄妙观出来,沈徽一直Yin沉着脸,容与原就不大会说漂亮话逗趣儿,见他心情不快,只好愈发谨慎地陪着小心。
沈徽一反常态,在外流连不止,当晚挑了姑苏城最富盛名的馆子,且还不肯坐包间,定要吃堂食。容与劝说无果,只得示意暗处的侍卫多留心周遭环境,万不可出岔子。
等坐下点好菜色,容与站在一旁为他尝菜布菜,他忽然指着身边空位,命容与坐下一道用饭。
和主人同坐同食,别说宫里没有这个规矩,就连外头也一样。大户人家出门,小厮伺候用饭,历来是站在旁边等主子用完,方才赶紧扒拉两口。这会儿当着一屋子的人,容与又穿着下人的衣服,就这样明晃晃坐下,不吝于引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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