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掷地有声,逼得沈彻后退数步,一张脸煞白如纸。
皇长子原本捏着一手好牌,却被自己打得一败涂地。
不过虽然输了,也是倒驴不倒架子,沈彻强梗着脖子,“这会儿你把控大权,我自是奈何不得,只等来日父皇圣躬安泰,且看你再如何嚣张!我自会前往封地,就不劳太子殿下Cao心了。”
色厉内荏的说完,朝院中自己的亲兵挥手,众人立时跟在他身后,转头间瞥见仍跪坐于地的容与,沈彻怀着一抹深深的恶意,冷笑道,“原来咱们兄弟还是有相似之处,我以为你是个多么洁身自好的楷模,没成想,竟也会为这等无耻阉宦迷惑。我也奉劝你四个字,好自为之。”说完,不再回顾一眼,拂袖扬长而去。
宫苑终于安静下来,沈徽屏退侍从,怀风忙赶上前扶起容与,一拉手臂这才发觉,他整个身体都在隐隐颤抖,扶住了他,不由轻声一叹,“你怎么这么倒霉,偏生这个节骨眼碰上这对不讲理的,快别怕了,都过去了。”说着搀紧他,慢慢进了内殿。
容与跪的久了,两腿发麻,胳膊又被人强行抓着,这会儿正觉得一阵阵生疼。半倚在怀风身上,知道危险已去不该再做这般模样,于是连连深呼吸,希望借此恢复一些气力。
他不吭声,怀风只当他吓傻了的,紧着宽慰,“幸亏芳汀机灵,看情势不妙赶紧叫人去了养心殿通传,殿下正听太医们回禀万岁爷病情,一听见你出了事儿,连太医说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的赶回来……”
殊不知这几句话听在容与耳中,让他既惊骇又震动——他当然不认为此举昭示他在沈徽心目中的地位,能超过升平帝,然而沈徽居然能放下手边事赶来救他,对于习惯高高在上的皇室中人,不吝为一个难以想象的突破了吧。
勉力从怀风手臂里挣出,他尽量站稳些,俯身下拜,把所有的感激都融在这一记叩首中,却禁不住声音发抖,“殿下救命之恩,臣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抓住了他撑在地上的双臂,随即用力的向上拉起他。
容与抬首,正望见沈徽狭长的凤目含笑,内中更蕴藉着一脉怜惜,尽管倏忽一闪便即消散。
说一点不动容太过虚伪,容与也分辨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倒是鼻子略微有点发涩,借着沈徽手臂上的力量起身,又暗暗觉得好笑,自己忽然这么善感起来,估计是因为险些没有尊严的死去,惊恐之下留的后遗症吧。
沈徽吩咐其余人等出去,又命芳汀去膳房预备些安神的食物,才指着软塌边的椅子,随口道,“坐吧。”
像是知道容与会拒绝,他又淡笑着补充,“左右也没有旁人,你受了惊吓该去缓缓神。”顿了顿,突然毫无征兆的,伸手轻轻抹去容与嘴角的血痕。心上没来由针刺似的一疼,那血渍是怎么来的,他不用问也清楚,看上去温和柔脆的一个人,竟然能有勇气以咬舌这样酷烈的方式自尽。
容与低着头,只为掩饰仓促变白的脸色。沈徽碰了他,指尖上仿佛还带着一点疼惜,然而他没有排斥,一丝一毫都没有。只是双腿愈发的酸软,索性告了罪,在椅子上坐下。
犹记得许多年前他初学规矩,负责教授礼仪的内侍就曾反复强调,尊卑等级容不得半点逾越,而这些年,他也一直谨守这些礼仪,不给自己找麻烦,也不给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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