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区还没并到西城区,崇文区还没并给东城区。
皇城根儿嘛,文化氛围本就浓厚,天天崇文宣武,才子佳人,文臣武将的,刚好排到“与”字辈,算命的先生一来应家,先是大大赞赏了一番,然后批条子说应家这老大命硬,但十字带红,是个猛的,多温顺的名儿都压不住,得来个更有气势的。
应坤虽然是个商贾之人,但也算有点儿文化底子,想了一会儿,挥手选了个“将”字,一武官职名,也不顾家里人反对起得太大,犯煞,他就不信他儿子还能驾驭不了这么大的名?
后来有了老二,也干脆就取了个“臣”字,一文一武,能把应家这一方家业守好,那就得了。
应与将带着弟弟去给应坤拜年的时候,拎的东西一车都装不完,遣了家里佣人来搬,搬到一半儿满头的汗,就看着应坤提着只百灵出来了,盯着兄弟二人打量许久,声音有如洪钟:“来了啊。”
应坤这一声吆喝,惹得应小二马上放了手上的物件儿,冲到他爹旁边去接那鸟儿的笼,应坤往旁边一躲,笑道:“别搁这儿在我跟前起腻,滚蛋!”
这一声“滚蛋”自是带着宠爱语气的,应与将抬头去看一眼其乐融融的父子二人,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但也没太表现得明显,毕竟这么大的人了,不早就该习惯了么。
他把东西都一件件地搬进主宅里,看了眼花园里有些枯萎的树枝,地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轻轻踩了上去。
颐和原著的这处宅院,还是他在北京事业巅峰期的时候拍下的,但做生意的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生意越大越难守住钱财。
想来当年自己手上金山银山,现当下值钱的东西反而只剩自己当年最不屑去做的房产。
晚上到了饭点儿,应与将跟应坤仔细汇报了一阵在成都的所见所闻、工作进展。
等他说完了,低头吃饭的二姨一抬头,莞尔一笑,说话柔声细气地,又开始问到了谈婚论嫁,应小二下意识地被呛了一口汤,呛得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稍稍有些微妙。
应坤多少能从小儿子的反应读出一些信息,眉头一皱。
应与将假装没看到他爹的表情,想来他小时候也是二姨带到的,一直绷着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低声笑说,不劳二姨费心。
应坤接过小二盛的小吊梨汤,抿了一口,齁得他喉头都发甜,严肃地说,这事儿拖不得了。
二姨闻言,长长的眉眼带笑,腮上的两个酒窝凹现,伸筷给应与将夹了块福寿肘子到碗里,说她就是问问,与将还没准备好,那就随了孩子去。
应与将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
一大早的,应小二就拒绝了他哥要带他去什刹海遛弯儿的想法,还特正经的教育他哥,这都几几年啦?他应与臣都多大啦?还往后海冰上滑呢?
今年腊月年末了,应小二白云观不去了,东岳庙不去了,地坛也不去了,看什么庙会啊。
他套了件棒球服,穿双马丁靴,脚底跟抹了油似的,约了一拨以前在北京一起玩儿的朋友,正准备风风火火地下楼打车,就给他哥拦住了。
应与将把手套戴上,冷着脸看他:“出门三准则。”
应小二一个立正稍息,把棒球服拉链拉好了,转面儿向他哥,朗声答道:“一不惹事二不怕事!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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