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还是与上次一样的无声。

    只是同那时压抑的哭泣不同，这一次细细听来，可以勉强的分辨出那头有一个浅浅的呼吸声，一个哪怕看不见脸，听不到声音，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他确定身份的呼吸声。

    这样的场景曾经发生过太多次了，彼时那个人还没对他明确的表态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给他电话，给了电话又不说话，就这样长时间的无声相对著。所以比起秦笙来，陵尹竹对於这种情况可以一下子更快得就会过意来。

    然而此时此刻这种情况的发生，对陵尹竹来说却是巨大的打击。

    就是因为太过近似，弟弟却是面临这样的结局，而对於这个人，自己却瞬间就明了於心，这种反差在他看来，有些不能原谅。而这种不能原谅更加重了这段日子的压抑和憋闷，还有沐沈西对於这件事，对於他的各种不明朗的态度，都让陵尹竹难以忍受。

    他很想摔电话，很想对他吼，很想对他发脾气，可是临到头了，他却只能捂著嘴巴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不可以在这时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情绪。

    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陵尹竹却紧紧绷著背，使尽了全副心神去注意著那头的一举一动，好像对方只要准备开口，他这边就要跳起来做些什麽一样。然而从头到尾，得到的只有一片沈沈的静默。

    最後，电话被切断的时候，陵尹竹的手都已经举得僵硬了。脸上一片凉意，轻轻一触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无所谓坚强还是脆弱，在秦笙离开之後，陵尹竹只像是机械化的生活著，平日该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表示伤心，也没有显露难过，他似乎逞强般的证明著，我可以活下去，我没有受打击，我不需要被同情。

    而弟弟，我心里知道我对於他的感受就够了，别人不必要了解。

    然而此刻，这样算什麽呢，这个人只是打来了一通电话，没有话语，没有表示，却已经让他如此震动，陵尹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失去了一切，到最後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控制。

    还是独坐到了天明，吃早餐的时候，颜小萍看著陵尹竹疲惫的脸色，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之後几天陵尹竹还是定时去到医院，可是却没有给宁呓凝照常读报，因为宁呓凝又陷入了昏迷。

    看著焦急如焚的花炎，陵尹竹心里的感情微妙而混乱。

    “你恨我吧？”

    无人的走廊上，始终垂头坐著的花炎忽然抬起头轻轻的问道。

    陵尹竹看著他。

    “恨我吗？没关系。”花炎笑了笑，笑容却很苦，“我只想让我在意的人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再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陵尹竹眼神一闪，并未搭腔。

    花炎又道，“换做是你，你会怎麽做？”

    陵尹竹面上没有回答，心里却震了一下。

    “呵，当你知道你只要伸一伸手就可以握住希望的时候，你难道完全没有动摇不做打算吗？”

    花炎眯起眼睛，眼神寒凉而深沈，“我不是在为自己做什麽辩护，我只是想说，不要在这里总是做出一副杀人犯的忏悔样子，做这些的人是我，而我，不会道歉。”

    陵尹竹望著花炎的背影。

    生气吗？他没有，因为他感受到了花炎身上那不停散发出的越来越重的绝望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