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睡的很安详。
陈子墨忽然想起了在宿主体内时的记忆,好像是蜜月时期,穆泽高曾经有一次喝醉了有感而发同自己的太太讲过,他妈妈很早就病逝了。
说的时候双眼通红,手将酒杯攥的紧紧的。
“你爸爸呢?”
“他不管我的,在外面打牌,赢了还好,输了就回来打我。”
“你是靠自己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不然呢,还能靠谁?”
“好厉害啊。白手起家,挣到了这份家业。”
“厉害?是,从十六岁就开始自己讨生活,第一份工作就是骗人。磕磕绊绊的活到了今天,二十多年了,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当初是为了活下去,现在只是想对自己好一点。”
这是为数不多的穆泽高愿意敞开心扉和人聊天的一次。
内容也只有这些。
陈子墨突然想起,在穆泽高那个大大的别墅里,随便哪个房间的门角都用软垫包着,家里连佣人穿的拖鞋都是特制的,走路不能有声音。那么大的房子,穆泽高却不容许一丝噪音存在。
是的,他有高度的神经衰弱,每晚几乎都无法正常入睡。
任何一丁点儿声音都会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哪怕是他们感情最好的初期,穆泽高也常常半夜从噩梦中惨叫一声,然后大汗淋漓的惊醒坐起。
陈子墨当初曾经心血来chao买过一个风铃挂在房里,结果有一次半夜入了风,风铃轻轻响了几声,穆泽高整个人像被电了一样,从床上弹跳起来,把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摔了一遍,然后气得推门而出。
她当时吓得心惊胆战,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小的动静也会惹得他震怒不已。
那次之后,他就很少回家了。
不管是原来的宿主还是现实的陈子墨都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因为这样小的一件事情就大发雷霆,迁怒与他人。
现在想起来,她仿佛有点明白了。
这是一个紧紧把自己裹在套子里的人,所以他什么都不相信,什么也不爱护。他给予不了他人任何情感上的慰藉,相反,他甚至也无法从他人那里获得任何一点情感上的东西。
这是一个输出和输入都已经冰封住的人类。
曾经,也许是陈子墨照顾小孩子的身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只是一点稀薄的童年印象,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那份感觉,那是他内心仅存的一点光。
他想对自己好一点,所以奋力抓住了这点感觉,希望这点光能重新照耀他。
他是嗜血的,所以根本不在乎方式和手段合不合理。
可是到手之后,才发现,原来就算是这样先天充满爱的女孩子,也无法温暖他。
全世界,根本没有人可以温暖他。因为他已经是一块寒冰了。
不能被融化,也根本不必被融化。
如若真的融化,也什么都不会剩下。除了一摊水。
穆泽高的内心一定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他才会这么疯狂。
因为他明白,如果连最后的疯狂都失去了,那么他整个人就真的什么也不存在了。
陈子墨再度看了看这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心中不由感慨:
只有如此寸草不生的内心才会结出这样空虚的人生。
穆泽高哪里是输给了她,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输给自己了。
他早就在和现实的搏斗中,把自己的所有都交了出去,一点一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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