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白纸黑字,两个人血型一致,HLA配型相合,心脏个体吻合,各项数据均指向一个结果——他的确是陆商难得一遇的最佳心脏供体。
黎邃想起,陆商最开始带他回来,是与他签订了一份合约的,那时他还看不懂,如今想来,那上面的内容,大抵说的就是这件事了。
寒风乍起,卷起几片枯叶旋转着从车底掠过,车窗上蒙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黎邃指节捏得轻响,呼吸颤了颤,像是无比疼痛般,皱眉闭上了眼。
茶室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刘星铭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担忧道:“陆总,您没事吧?”
陆商摇摇头,把那阵不适感强压了下去,道:“感冒而已,不打紧,今天没叫别人,就我们俩,跟你说说话。”
刘星铭坐直了,他也猜到了陆商要找他说什么,这次的事故,身为主要负责人之一,他必然是难辞其咎,要说有人拿残次品偷梁换柱以次充好这种事他完全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陆商也不会信。
“我是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当年我父亲在的时候,就一直对你褒奖有加,这些年我一直对海南疏于管理,让你错失了很多机会,是我的错。”
刘星铭忙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自己不愿意去内地的,我……”
陆商苦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就算别人都会变,至少你不会,看来,是我低估了金钱的诱惑力。”
刘星铭自知理亏,也不再辩解,低声道:“我也有妻儿老小要养,我老母亲有严重脑瘫,一个月光治疗费就要八千,孩子还小要上学,老婆又多病没有劳动力。陆总,我跟你掏心窝子说吧,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的这些事,我就是上街讨饭也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您知道我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实在是形势所迫,我不能为了让自己挣个刚正不阿的名头,让老婆孩子遭罪啊……”
“可你做的这些,已经足够判刑了,你知道吗?”
刘星铭脸色变了,“是,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认,该负的责任我一个也不会推卸,辞退也好,赔偿也好,只求您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别把这件事捅出去,我母亲还躺在医院里,陆总,我实在是……”
陆商盯着手上的茶杯,久久没有答话。在这个位置待得越久,他就越是能理解当年他父亲为何会说感到厌倦,看惯了人事变化,看多了是是非非,有时明知不该对人心这种东西抱有希望,却仍是不愿意舍弃那点希冀,总盼望着这世上真有永恒不变的纯粹,可惜总是一次又一次失望,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陆商想,也许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黎邃一样,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尖上,处处以他的意志为先。能真正做到毫无所求,能让他安心去信任的人,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了。
“明天我会让袁叔发调任书,这个项目,你还是别做了。”陆商放下茶杯,并没有看他。
刘星铭伸长了脖子,像是有话想说,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陆商退让的结果,只能放弃,呐呐地说了句“是”。
他走后不久,袁叔开门进来,两人对视,均是复杂的表情,沉默许久,陆商才出声道:“把A公司新出的那款手机拿一台来,下午回陆家。”
飞机上,陆商闲来无事,把手机拆开,该调制的调制好,该预设的设置好,忙完了他才反应过来,黎邃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了,智能机对他而言也已不再陌生,这举动其实有点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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