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情地扁了扁嘴,我颇有些委屈地对他说道:“哎,师父,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知错了也没用——看到我刚采回来的一筐草药了吗?待会儿拿去挑好了,洗干净,再摆出去晒一晒。”陆羡河伸出食指点了点我的额头道,“你啊,就是太闲了,总是差那么点儿事情做。”
心不甘情不愿地颔首应了一应,我虽说是想要试着出声反驳几句,但也终究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说到底,总不能告诉他,我是为了听故事方才猛然灌了自己这么多酒吧?
可是依着现在这般情形,那故事没能听到关键部分,人却已是给喝得不省人事。而且那最重要的,还是我昨日夜里醉得头晕目眩,神魂颠倒,也不知道对着沐樾言做了些什么好事儿,竟是连人家的家底都给抄出来了。
瞅着他自从见了段止箫兄妹二人起,待我的脸色便是愈发冷峻,这会子的话……指不定还在一人躲在暗处偷偷摸摸地生着闷气呢。
我拧紧了眉心,探手抱了那一筐土腥味儿甚浓的新鲜药草在怀中,一时只觉得全身乏力,苦不堪言。
于是在接下来整整大半天的时间里,我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窝在药炉旁边,捻着那一筐绿油油毛茸茸的长草梗子,又是掐又是择的,忙得不可开交。中途书珏和陆羡河二人回来过几次,不过简简单单地交代了个两三句,便又是脚步匆匆地立刻离开。
想来,这非常时期的各类伤患也是在急剧增加的——大多数人不是害了外伤,便是染了内疾,只要一个不慎没能处理得当,就会马上落得个一命呜呼的下场。如此一来,我这手里的细活也丝毫不敢耽搁,生怕节奏慢了稍稍那么一拍,便会轻易害了旁人性命。
方处理完那一筐挂满泥渍的粗药梗子,我又高高捧着一只竹篓转身出了营帐,老远便见着一抹翠绿色的身影在附近探头探脑的,便不由得缓缓地顿下了脚步,朝她投以了一束意味不明的目光。
似是立刻感应到了我的存在,那一袭水绿衣衫的段岁珠眸色登时一亮,连连朝我扑了过来,又是亲昵又是热情地呼唤我道:“哎,小师妹!我可总算是把你等出来了!”
我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便略有些疏离地皱了皱眉,漠然出声问她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小师妹,你有所不知啊。”丝毫不理会我刻意显露而出的冷漠情绪,段岁珠探手捂着心口,似是黯然神伤地小声啜泣道:“我自昨日夜里以来,就一直心肝儿痛。”
“哈?”满目诧异地回过了头去,我不知所措地望了她道,“你要不等我洗个手去,给你诊诊脉?”
“不,你不懂那种感觉。”段岁珠眼泪汪汪地揪了我的衣袖,透骨酸心地对我说道,“你知道吗?我昨天,本来都要开开心心地去准备嫁妆了,结果那位沐公子……他……他……”
“他怎么了?”我同样一脸紧张地询问她道。
声线一悲,段岁珠携了哭腔断断续续地冲我说道: “他说……他说他家中已是早有贤妻,断然不会再娶其他女子。”
捧了竹篓的双手狠狠一颤,我登时骇得呼吸停滞,险些眼前一黑直接晕乎过去。然而脑中半晌空白,有些半模糊半清晰的记忆,却像是chao水一般的,缓缓涌上了心头。
——我娶你。
——我爱着你,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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