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这六个里面没有他们要找的人,那么王直这条线索就不能用了,他们还要重头再来,或者另辟蹊径。
连杨清笳这样素来沉得住气的“定心丸”,在会见这六个大名中最后一个的管事前,都难免有些焦躁不安。
不过她很好地隐藏起了这些情绪,依旧惟妙惟肖地扮演着没什么心计的富家小姐。
这次的会面是在一个和食料理店。
杨清笳感觉自己的小腿已经快跪麻了,她看了看旁边的段惟,腰板挺直,脚踝稳稳当当地压在tun下,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忍耐力。
长条桌对面坐着王直和那个大名的管事。
管事大概年逾不惑,留着撇八字胡,是典型的日本管家的形象。
与大明宴客的丰盛中餐不同,不大的桌上只稀稀落落地摆了几盘寿司,还有些虾子、赤贝、鳗鱼之类的海鲜刺身。
管事见杨清笳跪得歪歪扭扭一直动来动去,便用日语道:“小姐如果不舒服,可以坐下。”
王直替她翻译了一下,杨清笳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她拿起没有把手的日式酒壶,探过身子替管事倒酒以表歉意。
管事见状伸手扶住酒杯表示礼貌,袖口上移露出了右手腕,上面用深蓝色的颜料纹着一个圆形的图案。
那图案杨清笳再熟悉不过,她看着那人的手腕,以至于酒杯满了都没注意。
段惟咳了一声,责备道:“你怎么连倒个酒都倒不好!”
杨清笳闻言回过神,发现酒杯已经满得溢了出来,她移开目光,赶紧道歉。
管事摆摆手,示意无妨。
这段小插曲过后,段惟和管事又开始交谈了起来。
一旁的杨清笳却是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始终低着头往嘴里塞她十分讨厌的寿司。
☆、第75章 争议
“你也看到了吧。”杨清笳坐在马车里,低声道。
段惟点点头:“管事手腕内侧的纹身。”
她深吸了口气,语声还是掩不住地轻颤,那是激动所致:“过了这么久,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
杨清笳这次请命出海缉凶,曾在朱厚照面前立下誓言,不拿真凶誓不西还。
说她夸下海口也好,说她一时冲动也好,杨清笳内心始终坚信一点,破釜沉舟,先自断退路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而人非圣贤,即便圣贤亦有恐惧忧忿之时,遑论杨清笳这么个凡人。
她顶的是钦差的名头,担的是一百多条人命乃至影响日后边海防务的责任,如果最后铩羽而归,在她看来,便是万死难辞。
自打来到福港,杨清笳很少能睡一个囫囵觉,只因忧思过重而夜不能寐,经常独自一人站在窗口绞尽脑汁想着明日之事。
她以为这些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也的确不曾于众人面前表露过丁点的担忧,她是钦差,任何人都能泄气沮丧,只有她不能,不仅不能,还要表现的胸有定见,十拿九稳,举重若轻地领着大家不断地定策施行。
段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方的隐忍和强韧他已领教许久,但每每遇事,仍能让他憾而愕然。
有些人,注定要行出人意表之事,做非常人之人。
“条川氏。”杨清笳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半块布片,上面的图案已经烂熟于胸,她双目微眯,瞳孔似乎倏地燃起火焰:“就是他们。”
“现在就收网吗?”段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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