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大人这般旷世经纬之才,若是领兵打仗,定能战无不克。”行晟的脸上始终是淡然的笑意,眼中也不过是平静的疏离,“下官还未知大人此番所为何来?”
甘仪动了动眉毛,放下茶杯,将门外仆役唤进门来。
“本相年迈,仲军就莫要说笑了,论治军之才,当属令军侯,论战略之才,当为古来秋。”眼见行晟并无任何异样,继而言道,“本相近日得一口宝剑,思来想去,还是仲军可当‘宝剑配英雄’,故而取来,送与仲军,还望笑纳。”
行晟连忙伸手一挡,“不可,下官不过区区仲军,不敢受宰相之礼,只得谢过相爷美意。”
甘仪并不在意行晟推辞,而是起身拿起仆役手中宝剑,细细观赏。
行晟的掌心不由得死死扣上了座椅扶手。
他认得那口宝剑。
“仲军何必急于推辞?不妨先行看过在说?”甘仪言罢便将宝剑抛给行晟。
行晟顿时察觉心头血流涌动,双眼发黑,连伤处都有着撕裂之感。
“此剑如何?”甘仪问他。
行晟的手指缓缓拂过剑鞘,低声言道:“这纹路大巧不工,看似随意而杂乱,实则似云似雾,似花似树,总是变化无穷,定是一柄好剑。”
甘仪眯起眼睛:“这么说来,仲军亦是喜爱?既然如此,何不收下?”
“下官何德何能,不敢受此”,行晟低头将宝剑双手奉还。
甘仪施施然接过,又问道:“这口宝剑跟随古来秋多年,在他不幸殒命,尸骨无存之后,便落入了本官手里。他与仲军同是用剑之人,可也算缘分?”
“大人,古来秋不过是个通敌叛国之人,下官更不可受此剑,奉劝大人将其舍弃,以免惹祸上身。”行晟言语冷漠地说道。
甘仪故作恍然大悟一声惊呼,连忙说道:“言之成理!是本相疏忽了,今日若有冒犯,还望仲军莫往心里去。”
“大人哪里话。”
秦左奚在屏风后听得甘仪与行晟又说了好些闲话,心中越发焦急,好像脚下所踩不是青石平地,而是万千铁锥,他想着走动几步以免那等痛心愈发刺骨,但即便挪动了脚步,他也免不了这酷刑煎熬。
待得甘仪带上那口宝剑长扬而去,他便亟不可待地自屏风后夺步而出想要确认行晟是否安好。
行晟安好,便是在甘仪走后,其面容也并未有丝毫动摇。
“我无事”,行晟抬手重重按上桌案一角,哑声说道:“你回去吧,公事要紧。”
“你当真……”秦左奚搀扶着他,不愿松手。
“当真无事,回去吧。”行晟轻轻推了秦左奚一把,不欲他继续搀扶。
秦左奚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宣武阁。
脚步声终于消失的时刻,行晟只能听到漫山遍野的寂然与悲戚,就像是千山为坟场,层林化沧桑,连他心中仅存的释怀都吞噬殆尽,令他无处可逃。
他的手自桌案上移开,方才察觉颤抖。恍惚之间便到了宣武阁门口,悄声掩上室内昏暗,他再度蹒跚回到主位。
双眼浸染夕阳的迷蒙,他忽而被手背上的滴水之声所惊动,这才意识到血ye在冬季不消片刻也会凝固。
他再一次将手放上桌案。
“咚隆!”
那桌案因他施力所致,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将他一并掩埋。
甘仪就是来试探行晟的,行晟之前是第七营的营副,傅远平从流放未死到重现人间,处处都有诡异,何况谁都知道逸景和古来秋关系要好,蓝莫的无心之言又一次提醒了甘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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