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着身体里的力气逐渐如抽丝剥茧一样缓慢消失的我,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勉强伸出自己布满老人斑和层层皱纹的手与她一点一点的十指交缠,就如同我们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拾娘,我……想……听……”我努力从自己的气管里逼出声音,我知道我现在的声音很含糊很混沌,但我知道,我的她一定听得懂,因为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因为我们早已经亲密无间的好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听你十多年前在庄子上曾经唱过的那首你自己也记不得在哪里学来的山歌……”
那首让我印象深刻到下意识选择了在九十七岁这年离开的山歌。
我眼神温柔的凝望着她,就好像那晚洞房花烛夜用喜秤挑起盖头一样的惊艳和痴迷。
那时候的我还是个憨头憨脑的傻小子,许着可笑天真的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的诺言与她鸳鸯交颈,行那夫妻之间亘古不变的鱼水之欢。
她眼神格外复杂的看着我,眼眶缓缓的在我的注视下红了一圈,泪水点点滴滴地从她的眼角、脸上、下颔流淌下来,慢慢滑进了我的衣领里。
我的感官已经十分钝化了,但是那浑浊的泪水却仿佛有了极灼极炙的温度一般,烧得我浑身上下都变得滚烫痉挛起来。然后,我就听见她用已经苍老的嘶哑的哽咽的再不像从前那样快活悦耳的声音泣不成调的在众多儿孙晚辈的几近跌落下巴的震撼眼神中,低低的、柔肠百转的唱了起来。
她在唱:
山中只见藤缠树
世上哪闻树缠藤
青藤若是不缠树
枉过一春又一春
竹子当收你不收
笋子当留你不留
绣球当捡你不捡
空留两手捡忧愁
连就连
我俩结交订百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连就连
我俩结交订百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我用尽最后的一点余力,在儿孙们痛哭流涕的嘶喊声中,眼神涣散而执拗的紧扣住妻子枯瘦的也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手,很认真、很认真地对她再次做出了犹如洞房那夜憨小子一样的痴傻承诺:“拾……拾娘……别说是三年,就是三十年、三百年,三千年,三万年,我也会一直、一直的在奈何桥上等着你,等着你我夫妻重逢的那一日……”
第21章 被逼殉葬的妖妃(1)
这是一间看着就让人舍不得离开的书房。
穿着一身红衣却辨不清年岁的女子正以一种极为闲适的姿态,盘腿坐在紫檀描金山水罗汉榻上描小像。她描得很认真,连书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盛装打扮周身彩绣辉煌的妙龄女郎幽魂都不曾觉察到。
那幽魂倒也安静,虽然面上瞧着失魂落魄的,但眉宇间却一丝急躁也无。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红衣女子眼前正在画着的小像一笔一笔的逐渐成形。
这时候幽魂才发现女子画的是一个面貌英俊雄姿勃发的年轻将军。
红衣女子也不知道画了多久,才放下自己手里的笔,唇角带笑地回转过来,指了指紫檀镂雕菊花纹炕桌旁边的一个紫檀嵌瓷心梅花式五开光圆墩,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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