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罢……”谢寻无奈一笑,“那你就坐过来,听老师给你唠叨……”萧璟乖乖坐了过去。从前老师健康的时候,萧璟可烦他成天叨叨叨,如今,却是听一次少一次了。“小璟……你皇叔没倒台之前,手下有一个叫做南馆的ji馆……里面的ji子都是些可怜的人……如今你夺回了权,就快些把那里取缔了罢……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好,我知道了,老师……”“还有一事……老师求求你……”谢寻现下已有力气,苍白的手臂探出被子,摸索着握住了皇帝学生的手,“里面……关着一个男ji,叫珠碧……届时萧启行刑完毕,你让人去南馆找找他,若他还活着,告诉他一声,我们,替,替他报仇了……”“若他不在了,也要烧些纸告诉他……让他,瞑目……”萧璟撇撇嘴,沉默住了,不肯吭一声。一个卑贱的男ji,值得老师记挂这么久么?还让他去找,那男ji配么?“怎么不说话?”谢寻看向他,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肯?”“老师……他是个男ji!很脏的……您为甚么那么在乎他!?”谢寻还千叮咛万嘱咐,明明自己已经病成这样,还是三句不离那个男ji,到底是为甚么?萧璟瘪着嘴,不服气道:“老师说些别的罢,都这样了,还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做甚么?学生在您面前您不唠叨我,老是说那个男ji……一个生来就下贱的脏东西死了就死了,也值得您费这么多心。”谢寻蹙眉,疏淡的眉宇间全是失望:“你不肯去么?”“不去……”“……”谢寻僵在原地,握着学生的时候,忽然松了。“小璟,在你眼里……甚么样的人是生来下贱的呢?”萧璟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一时口快说错了甚么话,被这么一问,顿时不敢说话了。谢寻再三质问,萧璟才呶呶答:“萧启那样的……他母亲就是个贱婢,从根里就是下贱的。老师,我没有说别人……”“我去,我去还不行吗?”谢寻扭过头去,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小璟,你回去罢。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一个人能做的事太有限了,他改变不了萧家人。就像他曾经改变不了萧铭,改变不了萧启,如今,也改变不了萧璟。算了。作者有话说:
谢老师一直都还记得珠珠求过他的事情t萧家人放过谢老师吧,谢老师真的快死啦…… 死不屈服尘埃落定了。萧启的死期定了下来。一夕堕入尘泥,萧启的身后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那些曾效忠于他的,臣服于他的,对他俯首贴耳,言听计从的,在他倒台的一瞬全部倒戈,摇身一变,成了萧启死路上的最大助力。他的身后,从来都空空荡荡。曾经是,如今亦是。对此,萧启并不感到有多绝望和悲伤,如今的这些,不过是少年时期的噩梦再重来一次,他早就习惯了,一点都不在乎。他卑微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卑微地离开。权势、地位,他没带来,也同样带不走;到头来斧钺加身,千刀万剐也不怕;即便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无妨,除了谢寻,他甚么都不在乎。谢寻、云舟、珠碧没有说错,从头到尾,他就是个可恶又可笑的笑话。从始至终,没有人爱他。他就是只臭虫,觊觎着注定得不到的东西,穷极一生,最终还是一无所有。行刑之日,乌云漫天,黄叶卷地,满目荒凉肃杀。天子亲自监刑,刑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群情激奋的群众,人人同仇敌忾,誓要亲眼见证这样一个为恶世间的魔头被千刀万剐,方才泄愤。风刮起了萧启凌乱的长发,粗重的锁链在地上拖磨,和着刑台上刽子手磨刀霍霍之声,格外刺耳,令人胆寒。萧启脸上没有甚么表情,任由官兵押解着,被迫跪在地上,垂着头,默默接受四面八方恶毒的唇枪舌剑。刑台旁的案上摆着一柄又一柄尖利的刀,刽子手娴熟地摆弄着刀具,他做这一行做了几十年,于活剐人rou一道十分有经验,知道剐甚么样的人要用甚么样的刀,才能使其感受到的痛苦最大化,又不会轻易死去,并且能最大程度地片很多刀。本朝对凌迟这一死刑的程度也是有划分的,按照其罪行的深浅,分为一千多刀,两千多刀,三千多刀。萧启这样十恶不赦的恶人,自然享受最高的那一档。三千八百五十刀,少一刀没捱成就死,刽子手是要被问罪的。这个刽子手姓骈,名字不详,但因为一口牙长得歪七扭八,于是有个外号,叫痞牙。半路来做凌迟的刽子手的。据说没干这行之前,他在荆都一座著名的酒楼里做厨子,片得一手好烤鸭。后来许是觉得片鸭挣太少,没前途,于是半道转行不片鸭,改片人了。凌迟了上千个人,还从没有失手过。据说他片人,能把外头一层rou全部片下来,裸露出里头跳动的心肺,甚至蠕动的肠子都能清晰可见。竖起耳朵听,还可以听见人犯因痛极而从裸露的心肺中听见哀嚎声。把人片得只剩一副骨架和一滩内脏,被剐下来的rou则会贱卖给百姓,分而食之,以泄其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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