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汝名是临安城里的风云人物,他有一座庄子,号称无双,儿孙满堂,个个文韬武略,还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妻子。他的剑法有君子之风,“大道十式”纵使是在他最富盛名时也只用到第八招,他二十仗艺走大散关至淮水一带,曾入军中,因此和圣贤王赵思明结下了友情,甚至一度被称为“关北神将,大道无疆”。桑凡受人之托,将挑战信送至无双府中时,胡汝名刚将赵思明的二公子赵良玉送走。这些年北方蒙古渐渐壮大,金与西夏内忧外患,也就渐渐放松了对中原的控制,赵思明的年纪也大了,便将军权交出,回到临安来安安心心的做他的逍遥王爷。说起这赵思明,那更是了不得。皇亲贵胄之身,却Jing通兵法策略,年轻时有“不败骄阳”之称,武艺超绝,博览群书,在最风光的年岁里卸甲而归,将所有的虚名实权都交还给当今圣上,除了还挂着一个王爷的头衔,就已和江湖人没什么区别了。他膝下三位儿女,以长公子赵闵最为聪慧,得他真传,但他最疼爱的还是小女儿赵希铃。不过……谣言所传,赵闵非是赵思明的正妻简氏所生,乃是个来历不明的,因此不得青眼,纵使惊才艳艳,在圣贤庄里也没什么地位。胡汝名将这邋遢不堪的书信往掌心里一托,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他皱了皱眉头,“桑镖头见过那送信的人了?”桑凡对胡汝名十分的敬佩,但凡他问,知无不言。“见过了,是个小姑娘,剑法不纯,混合着刀、枪、棍、棒之风,但确实是个高手。这点年纪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炼造出这么好的功夫。”胡汝名点了点头,又道:“可有什么特别?”这么一问,桑凡倒是愣了愣,他仔细地回想起那晚过招时的不同之处,犹疑道:“每过一招她好像就要喝点酒,晚了,变招时似乎会有些迟钝。”“嗯?”胡汝名的脸色微变,“变招迟钝?是不是因为手臂僵直的原因?”桑凡摇了摇头,“我与她云壤之别,实在无法分辨。”“哈……”胡汝名笑了,他命管家将桑凡恭敬的送出府外,手中却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挑战信。如果说胡汝名还有什么害怕的东西,那么信中的笔锋走向算一个,手臂僵直的人也算一个。“快!把夫人请来。”胡汝名急急的奔书房而去,桑凡口中的这个小姑娘似乎将这两样都占尽了,不可不防啊。胡汝名的妻子,姓简名琢,乃是圣贤王妃的胞妹,生的自是倾城容姿,性情虽然活泼却难得一颗七窍玲珑心,胡汝名有许多事都与她商量了才会下决定。“屋里的窗都关了,为何不燃灯?”简琢到他书房时,只能隐约看见一道影子动了动,闻声方醒悟过来,将手边的红烛点亮,胡汝名不知在想什么入了神,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简琢的心思一动,这些年里,能让胡汝名动摇的只有一桩血案,一桩他不是主导,却是帮凶的灭族血案。“阿琢,我觉得他们回来了。”胡汝名叹了口气,他拉过简琢的手置放在自己的掌心,时间没能在他妻子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却生生将他催老,现在的胡汝名,已经不是当初自由而奔放的少年郎了。简琢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十多年前,洛家村为朝廷打造兵器,你虽然负有监督之责,但灭族时你远在秦岭一带,圣上都未曾怪罪,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胡汝名苦笑着摇了摇头,“阿琢……你不明白,我也不想你明白。”“你又这样说……”简琢似有些不高兴了,她微微的曲了曲手指,却还是没忍心抽回来,“算了……你要是真的担心,那我们就设个陷阱,将给你递挑战书的人留下来。”“你有主意了?”胡汝名问。“困个小姑娘而已,无非靠人和机关,不需要费多大功夫。”简琢笑了笑,她伸手揉开胡汝名皱起来的眉头,“你呀,在这么老下去,我可不管了。”“哈……”胡汝名按住妻子那双不规矩的手,轻声道:“阿琢说要陪我一辈子的,怎能反悔?”因今早归晚了而受罚的洛叶正看着院子里发呆,她身后的躺椅里坐着萧竹音,卜知坊无事的时候萧竹音那些无处安放的坏心思就都用来对付洛叶了。现在正值秋日,院子里不是树便是草,洛叶要将地上的杂物都清扫干净根本不可能,只要有一阵风,该飘落的东西还是要飘落,洛叶仰望着这棵百年巨木,真想一掌拍下去。“不许动武。”悠悠的声音在她耳边警告着,“你咬牙切齿的声音街上都要听到了。”洛叶动了动僵直的手臂,她已经有一个时辰没喝酒了,血脉不通,遗传的疾病总是拖累。这病在她身上最为严重,连稍稍弯曲一下小臂,都伴随着一阵酸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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