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需轮三班,为了方便,黎础盈在医院附近租了间公寓。她习惯自医院归来后,先进浴室洗澡,以免病菌残留。这夜如同往常,她沐浴饼后趁着等待发干的时间,打开计算机,随意浏览着网页。片刻,她想起今日工作上遇上的事,遂用昵称“叶子”登入“噗浪”想写些心情。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笑了声。她其实只是习惯在网络上写写心情,没想到却因此认识了和她想法接近,相当谈得来的网友“伊人”虽然彼此不曾见过面,但每次在网络上的交谈,总让她感觉是可以和她深交的,也许哪日约出来见见面也不是不可行吶。上回看了篇文章,她写了自己对于爱情的看法,想不到她也乐于与她分享她的想法。她确实渴望恋爱,在街上每每看见情侣手牵着手的画面,总让她羡慕好久。她又不是没人追,却没有一个让她动心。人总是怕寂寞的,她也是,≈ap;ap;x5c3d;≈ap;ap;x7ba1;每天在病房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多余心思去想到这些,但下了班,寂寞总来找她作伴,如果她现在有情人,就不用一个人呆坐计算机前,看自己和网友的留言了。她可以和情人去散散步,可以和情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可以?做很多很多浪漫的事啊!说到浪漫,也不知怎么着,脑袋瓜里竟蹦出一张清冷淡漠的面孔。哼哼像那种自以为是,喜欢指责她,听见有病患往生也不掉一滴泪的男人一定不懂浪漫。想起今日遇上的那位冷血医师,她又在“噗浪”上补充——叶子说:我希望我的对象温柔有爱心,那种冷酷型的男人最讨厌啦!≈gt;≈lt;手指才离键,意外发现竟然多了一则昵称为“陌生人”的回应。他她是哪位?为什么要响应她们的留言讨论?她将“陌生人”的回应反白。爱情就是这么难捉摸,何不做自己就好?想怎么爱,就怎么爱。爱情真的可以这样吗?她坐在计算机前,怔怔想着。注:tern指实习医师。早晨干净纯粹的阳光随着扬开的窗帘,从细窄的帘布缝中成锐角形照射进屋,在床铺上拖出一道光。黎础盈圆圆的脸蛋一半浸浴在晨阳下,一半陷在柔软枕头里。她瞇了瞇眼,翻过身试图避开刺目光芒,然而原先陷在枕头的那一半,这一翻动却见着了阳光。她不管翻哪一面,总是有一半会被阳光赖上,最后,她索性趴睡,还拿起枕头压在后脑上。还以为能继续好眠,门铃却响起!她拉紧枕头没打算理会,但对方似乎不轻易放弃,以一种绝对要响到开门的姿态持续按着门铃。她叹口气,翻身坐起,揉了揉仍沉重的眼睫后,她瞄了眼小闹钟——也才七点四十九分而已。昨晚又不小心在计算机前多坐了一些时间。她还在庆幸今天没有班,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时,不知道哪个冒失鬼在这个她很需要睡眠,而且时间还很早的时候来按门铃?!铃声继续,催人心魂似的。她沉沉吐了口气,下了床,拖着步伐往大门口走去。“来了来了,再按下去门铃会烧坏。”她拨拨散发,有气无力地细嚷着,然后拉开大门。“黎小姐?”是住在隔壁的高太太,也是房东太太。“咦?高太太怎么这么早,要收房租吗?”这房东一家都是好人,不会无故按她门铃,除了收房租时。但她记得才给过而已,怎么现在“不是啦。我是想来麻烦你一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高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的很歹势,一大早就吵醒你。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拜托你。是这样啦,我家哥哥昨晚就发烧,我媳妇有喂他退烧药,也有交代我喂哥哥吃,可是退了又烧耶!我看他懒洋洋的,想带他去看病,可是我还要带妹妹,我怕妹妹跟我们去医院,会被传染。现在不是流行肠病毒?还有最近不是有什么猪流感?听起来很恐怖。”黎础盈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她知道高太太在帮媳妇带小孩,一男一女,男的是哥哥,女的是妹妹,她见过一两次都很可爱。“高太太的意思是要我帮你看着妹妹吗?”高太太迟疑了下,才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想说喔我留在家里看妹妹,请你帮我带哥哥去医院看病。你是护士啊!一定认识里面的医生,医生一定会看你的面子,多照顾哥哥一些。”哦原来如此,她总算明白。但其实高太太错了,因为她才刚进那家医院不久,她和主治医师其实都不是那么熟,反而是住院和实习医师和她们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她斟酌片刻,还是据实以告。“高太太,我可以帮你,反正我今天正好休假,只不过我和门诊医生没有你想象中的熟。”
高太太笑开来。“没关系没关系,再不熟也一定比我熟,黎小姐真是好人,那我去把哥哥带过来,再麻烦你了。”她随即进屋去,再出现时,手中牵了个年约五岁的男童。“黎小姐,我家哥哥就拜托你了。”高太太弯身致谢,想起什么又道:“啊,对了,我媳妇之前带孩子去你们医院时,都是挂程医师的门诊,好像叫程宇介喔?我听听就忘记了,也不确定。”听闻那个名,黎础盈愣了下。程不是吧,要她带孩子去给那个冷血医师看病?高太太说的是那个“程允玠”没错吧?!“这是哥哥的健保卡,还有这一千元你带着。”高太太将健保卡和一张千元大钞同时塞进她手中。“黎小姐,就拜托了。”拍了拍她的手,高太太道谢后,转身进屋。看着手中的健保卡和千元大钞,看看缩在她门口的男童,再看了看隔壁那扇已紧闭的大门她想起程允玠那张冷脸,蓦然垂落肩高太太,我能不能反悔啊?!黎础盈抱着高太太的孙子坐在门诊室外的椅子上,她盯着前方墙面上的门诊序号灯,期待着号码快往下跳,这时候她没心思想到其它,只希望能快快进到诊间。因为这孩子不大对,体温一直退不下来,活动力极差,现在躺在她怀里还昏昏欲睡的,她几次拍醒他,不久又见他合上眼睛。依她的判断,不会是一般普通感冒,所以她想见医生,迫不及待。她摸摸孩子的额头,再度抬首,正好看见序号灯闪了下。她抱着孩子起身,就见诊间的门开了,走出护士学姊和一对母女,护士学姊和那位母亲交代了批价领药程序后,喊了她怀中孩子的名。快步走近,她落坐在程允玠身侧约四十五度角的椅子上。她摸了摸男童的额面,抬首看往桌后的男人,他正专注地敲着键盘,眉心微微兜拢,薄唇抿得直直的,眼神淡淡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这么冷冰冰的,永远只有那一号表情?她见他笑过,在病房回诊时,不过那笑容淡淡,以至于她对他较深刻的印象仍是冷漠。片刻,程允玠停了指尖的动作,侧目看了眼坐在她怀中的孩子,再低头看看病历,又看了下屏幕,然后问了名字确定之后,将平展悬于颈项两侧的听诊器挂上,他偏过见到她也没什么特别反应的面庞看她。“小朋友怎么了?”他长腿一跨,人带椅靠近,双腿大张的他,将她整个包围在腿间。一面问的同时,一面将孩子的上衣往上掀开。“高烧不退,活动力很差,意识不是很清楚。”她伸手帮忙他掀开孩子的上衣,指尖短暂接触他温热的指尖,和他大腿透过西裤辐射而出的热度,令她心口微微一动。明知他无意,却还是禁不住偷偷觑了他平淡的面庞一眼。他更靠近一些,身子微微弯着,他将听头贴上孩子的胸口前,先贴上自己手背,先提高听头表面的温度后,再贴上孩子的胸口。她注视着他的举动,发现他竟是如此小心和细心,还顾虑到冰凉的听头会吓到孩子,她不是没见识过医师看诊,却头一回遇到会注意到这方面的医师。她想起上次他领着住院医师和实习医师回诊时,对待小病人总是温煦扬笑的画面也许,他并非真的冷漠,她就靠一次交手经验便断定他冷血无情,好像也不太公平。“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程允玠专注聆听孩子的肺部,未觉她翻涌的心思和古怪的注目。“应该是昨晚开始。”见他像要换从背部听,她把孩子侧抱,掀开后面的衣服。“应该?”他黑眸短暂一瞇,瞧了她一眼后,将听头贴上孩子的背心。“他nainai是这样告诉我的,说昨晚就烧了。”她睇着他微沉的面庞。“有吃退烧药?”他将听诊器取下,悬在颈项两侧,略退身子后,从桌面拿了小手电筒,检查孩子的喉咙,孩子挣扎了下,他语声温柔哄了哄,然后从桌面的置物盒上找了张贴纸,孩子才乖乖张口。她微瞠圆目,看着他从严峻忽转温柔的面庞,片刻,她才应声道:“有,但退了又烧。”又偷觑了他一眼。他面对患者时,一直都那样温柔吗?他没应声,只是翻看孩子的手掌和腿膝。片刻,他沉沉吐息,镜片后的黑眸冷肃地看着她。“你没发现他除了发烧外,还有其它症状吗?”其它症状?她想了想,语气微带纳闷。“我刚刚说了。就意识不清,活动力变差。”这些不是症状吗?程允玠靠近她,摊开孩子的手掌。“你看,他掌心上有红疹,上面一颗颗像水泡。”他抬眸看她,那双没有温度的瞳孔似有责难。“你在儿童内科病房工作,没有想过他有可能是什么病症吗?”她缓缓瞠眸,疑惑地看着他。她不过是护士,职责不在判定病症啊!她要是知道,直接穿上白袍挂上听诊器看诊就好,何必在病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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