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地曼尼南餐厅 - 4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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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姆一早起来,趁着阿契恩没有起床,将客厅的窗帘打开,照进沉闷的光线。然后给自己冲泡了一杯冰咖啡提神,加了三块冰块,这是只有在阿契恩没有醒来时,才能喝到的清凉饮品。

    若是阿契恩在一旁,就要责怪他不照顾自己的胃了。

    行到房门前草地旁的信箱,取出今早送来的报纸,抽出时带下一纸信封,弗洛姆弯腰捡起,上面右下角有一行小字「老友亲启」。

    弗洛姆把报纸夹在腋下,信纸藏进外套内侧,快步走进屋中,驻足听了一会,见阿契恩的确还没有起床,便悄悄地回去卧室,关好门,拿出裁纸刀划开信封。

    「亲爱的弗洛姆启:你的老友,如约将答案送来。那群你忌惮的鬣狗,正宣传神子降临到人世,据说就在塔利亚城,他们正在献祭找寻神子所在。

    另外赠送你一条信息,你我明晰,鬣狗已经跑到了内街区,但是,请听从我的警告,不要追查下去。无论是邪教,还是开膛手。

    安静地迎接美食节的到来吧。」

    弗洛姆静坐在桌前,将信纸反复看了几遍,长长叹了口气,他了解麦吉罗,他们认识太久太久了,这个家伙喜欢故弄玄虚,极少会拒绝他的请求。

    这封简短的信件中,排除邪教的事,他还留存了其他信息。

    弗洛姆脱掉拖鞋,赤脚轻轻踩在地板,趴伏在床边,抽出落着灰久没有擦拭过的破旧木盒,上面有一把铜锁;弗洛姆向床底上方摸索,在床板夹缝中扣下钥匙,谨慎地打开木盒,内里装着一个黑皮本子,他将信纸压在本子上面。锁好木盒推回,钥匙回归原位。

    之后弗洛姆也没有起身,而是沉着地倚靠在床边。

    正如他所想,作案的邪教疯子,一定会流窜进内街区,以及安静下来的开膛手,还有他发现的暗中影子;弗洛姆确信他们都在内街区。

    他要将这几人一网打尽,马上就有这样的机会,美食节即将开始,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出现狂欢。

    弗洛姆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混进内街区,甚至开始之前的舞会中,找寻让他怀疑的凶手。哪怕只是有些可疑,他也可以暂定下来,留着时间查探。

    他需要一位不引人注意的贵族身份,弗洛姆转过头,穿过墙壁凝视侧卧里的阿契恩。

    他应该带着这个孩子去吗?这份危险该带给他吗?

    开膛手、影子、邪教,一个个地聚集在塔利亚城,这里一定藏有一个巨大的,麦吉罗稍加知悉的秘密,但足以让他确定无比危险,不可查探。

    吱嘎

    “警长?”阿契恩揉了揉昏沉的眼睛,走出卧室,被完全跃出天际的日光刺痛双眼,他抬起手掌遮盖,像雏鸟一般寻找起弗洛姆。

    “我去做饭。”得知弗洛姆又早早起来,阿契恩到厨房准备早餐,顺便给自己冲泡一杯咖啡,苦涩的味道冲淡刚苏醒时的困意。

    弗洛姆拍拍衣服站起,穿上拖鞋,走到立在桌面的镜子前,打量最近因睡眠不足而发青的眼底;这在他暗沉的脸色上并不突兀,颧骨处还新生了几块斑。

    拿起木梳打理头发,他继续观察,眉心因为常常蹙紧,已经留下不散的细纹,下巴生了胡茬,摩挲时很扎手,但是弗洛姆也无心打理了。

    瞧瞧这样脸,正以日日夜夜快速不停止地时间流逝着,以显现出他的衰老,明明他才不过三十多岁,至于准确的年龄,弗洛姆刻意忘记了。

    他揉揉发僵的脸颊,露出一切运筹在握的笑容,来到客厅和阿契恩打招呼。

    你这需要怜爱的笨小子,是否需要离得我远一些,才能保证你安稳地生存?

    也许要再见一面克罗诺医生了。

    在短暂调查过克罗诺之后,桃三提着一篮苹果,再次登门拜访。

    门铃响起,接着是一阵漫不经心的脚步声,悠闲走来为他开门。

    与他的目光对上时,桃三看见对方明显怔住。

    似乎没有预料到来的人会是他。“克罗诺医生,还记得我吗?”桃三举起果篮,“我是来感谢您赠予的药剂的,真是良药,我的病立刻就好了。”

    “我要来感谢您,当然也要归还欠下的钱。”他还穿着上次来时的那套衣服,挂着一样略带暧昧的笑。

    克罗诺回神,手指摩擦铁门栏杆,顿了几秒才侧过身,邀请桃三进去。

    沿着路走的时候,克罗诺说:“您没必要来感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事。”

    “必定要来的。”桃三不赞同。“我还要还您的钱呢!”

    他斜过眼睛,Yin鸷地盯着克罗诺,饱含某种势在必得的欲望。

    这让克罗诺本能地缩紧身体,别过头皱起眉头,心底涌上无法言喻的奇特感觉。

    他觉得这位病人有哪里不对劲,上次来时,缭绕在周围的目光让他不适,像是一头饶有兴味并不饥饿却有心逗弄的野兽,正带着乐趣瞧着自己的食物。

    所以,克罗诺的时机,弗洛姆带着阿契恩小心地绕过人群,来到他关注的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

    尽管铁门前有守卫,他还是做了一番尝试,但被警惕严肃地驱逐了。

    弗洛姆只能带着阿契恩离开,趁着守卫没来之前,那些贵族还聚拢在一起没有离开时,他带着阿契恩去了二楼。

    到达二楼时,过道围栏系着一排红色的丝带,沿着丝带走到尽头,庆幸的是这里没有人看守。弗洛姆在尽头门扉处,推开那扇沉重的实木双开门,在门后面看见相对的两排红椅。

    左右各五排,棕色的木头与红丝绒的垫子和靠背。而在椅子前方几个台阶上面,是早早摆放好的灶台,显然是要厨师在上面比试,而贵族坐在舒服柔软的椅子上,等待评判。

    那些厨师没有等在这里,也没有人看守,作为可以评定出亲自为女皇做饭的美食节,怎么会不受到塔利亚城的重视?

    弗洛姆与阿契恩关上门,轻声下了楼梯,就站在楼梯旁,缩着身体打量。

    “警长,有几位贵族不见了。”阿契恩依次为弗洛姆小声介绍。“卡布施洛克勒斯伯爵,本克得弗罗劳斯子爵,拉索尔斯g子爵。”

    顿了一下,阿契恩又说:“警长,你记得乘坐车赶来阿那亚礼堂之前吗?在外街区有一些外来的贵族,他们显然是来参加美食节的,可是却没有出现在舞会上。二楼也没有他们的踪影。”

    是的,弗洛姆松了松腰部的衣服,扭转腰部,让被衣服束缚的僵硬的脊背舒展开来。

    他陷入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一步一步清理,直到整理出一条他认为最合理最接近真相的线索。

    美食节很重要,这是显而易见的。塔利亚城因为美食而被赐下这个名字,没有人能拒绝面见女皇的机会。

    以往,美食节会热火朝天地在二楼举行,但因弗洛姆无法前来参加,所以他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现在看来,美食节会举行,但是二楼不是真正的美食节,那些消失的贵族去参加的,才是真正的美食节。

    弗洛姆想到那两个人消失的那扇门,他现在是以贵族的身份前去,竟然也被阻拦在外面。是有特定身份的人才可以进入,还是知道里面是真正美食节的人才可以进入?

    需要什么凭证?

    弗洛姆脸颊上因为他的愁苦表情,也挤出几条细纹。都消失了,出现在舞会上的这个人可疑的家伙都消失,连带着几位贵族。现在,他们已经没有留在舞会上的必要了。

    一会内街区的守卫抵达,处理尸体,以及询问的时候,可能会审查身份。他们需要尽快离开。

    “回去吧,阿契恩。”弗洛姆相信,他已经距离开膛手很近了。

    克罗诺进入小门后,穿过蜿蜒曲折的几条弯路,路段平整起来,却依旧狭窄。到了前头,有人身披斗篷,戴着严实的面具走来。

    “您来了,请跟我来。”斗篷人带着克罗诺继续向里走,路虽然平整,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点点向下,仿佛已经深入地下。

    视角开阔了,通道不再狭窄,在中间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有一段圆形的拱洞。拱洞外是另一条通道,通往的尽头与克罗诺去的地方不同。他不怎么关心那条路,但今日竟然听见那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稍一偏头,就看见一道黑影飘过去。他定神再看,与黑影对上目光,皆是一愣。

    他怎么在这里?

    只是一瞬间的擦肩而过,两人分别一左一右地拐弯继续走下去。

    道路尽头是一扇涂了黑漆的木门,克罗诺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走进门内,斗篷人守在门外。

    木门关闭后,屋内只有墙壁上烛台散发朦胧的光,其余一片黑暗。

    烛台下方站着一位同样身着斗篷的男人。

    “您终于来了。”男人向克罗诺行礼。

    克罗诺举起手杖,捏转扶手打开,将里面一个有着灰白色ye体的瓷瓶递给男人。

    “女皇还好吗?”克罗诺问。

    男人将瓷瓶小心地放入怀中。“托您的关怀,女皇身体安康,大公爵。”

    “不必这么称呼我。”将手杖恢复,克罗诺看着灰暗下的手背。“秘药还是少食用一些好。”

    男人犹豫地说:“您知道的,女皇已经离不开秘药了。”

    克罗诺整个人隐于暗处,想了想他问:“外面那条路的尽头,美食节到底在准备什么?”为什么他不能参与!被特别禁止参加,而且蒙丁为什么会出现在暗场!

    “您还是别问了。”男人拉低兜帽。“您只需要定期为女皇制作秘药,其他的事是与您无关的。”

    “您该回去了。”

    与此同时,左侧路的尽头是一扇漆红木门,推开进入后,里面空间既不逼仄也不空旷。大约留有十余人能坐下的空位,他们正坐在椅子上,彼此间并不交谈。台阶上方灶台上堆积的冰块里摆放提前放好的食材。

    蒙丁穿过人群中央,洗手,握刀。熟练地将那些内脏切割,处理,烹制。

    室内顿时弥漫起浓郁的rou香,以及搭配的香料味道。那些人陶醉地呼吸,身体前倾,眼睛僵直地盯着灶台上慢慢熟透的rou块。

    帕帕尼躲在黑暗里,没人注意他,他一一扫过那些贵族的反应,耷拉眼皮,昏昏欲睡似的靠在墙角。

    这样的画面看多了,帕帕尼反而觉得有趣起来。再美味的食物也不值得所有人趋之若鹜,更何况食材是……同类。

    不过,若是高高在上的王喜爱,那这就是一种流行,一种时尚,一种只有尊贵的体面人,才能享受的美味。

    是身份的象征!

    达因和塞希此时在阿那亚礼堂外面,目送弗洛姆两人离开,他们要确保没人打扰暗场。

    挂满灯的树旁,塞希裙摆印着斑驳的光,脸颊被照亮,以至于眼底也温暖起来。

    “他们也快出来了,达因我们回去吧。”

    达因抱着肩膀,用鞋子轻轻踩住塞希的影子玩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赶来一群人,特意品尝他做的东西。”

    达因歪着脑袋,疑惑地询问。“小甜心,人rou有那么好吃吗?”

    “达因。”塞希仰起头,冰冷的脸更加严肃。“我们是正常人,不是那群疯子。我们不吃人!”

    她对达因教育太少了。杀人是工作,她早已习以为常的工作。可是吃人,那是只有疯子才会做的事。

    “好吧,我就是问一问。”达因无辜地耸耸肩。“小甜心,你知道的,我对那些东西才不感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他屈膝平视塞希。“或者你可以怜悯我,让我品尝一下吗?”

    达因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一只讨食的可怜流浪猫,就那样仰着小脑袋楚楚可怜地注视着你。然而下一刻却凶残地向食物扑来,他盯上了塞希红润的嘴唇,并立即啃咬过去。

    理所当然被塞希快速扇了一巴掌,力度很大。清脆的啪的一声,把达因的脑袋扇偏过去。

    她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达因的衣领,把他的脸一点点正过来。“达因,你该叫我母亲!”

    舌头撑起脸颊,皮肤微微刺痛,达因笑得露出后槽牙。“我是你捡回来的孩子。”

    他用手指勾住束腰上的带子。“俄狄浦斯可是杀父娶母的。”

    “我呢?我只是想得到你,母亲!”

    叫出这个称呼的瞬间,达因的脸庞迅速红润,他兴奋地喘息着,而后双膝跪在地上,双臂环绕塞希的腰,将脸庞贴在她柔软的胸脯,用耳朵脸颊蹭着。

    “母亲。”他又呼喊一声,唇齿间仿佛吐出热气,那对绿色的眼珠,在发丝中袒露出炙热的野心。

    “难道,你不能属于我吗?”

    “难道,我不能成为你的男人吗?”

    他用舌头舔舐干燥的嘴唇,声音拉长,显得幽怨。“求你了,哪怕只有一天,就让你属于我吧。”

    塞希小声地叹了口气,她实在不适合养育孩子,这比杀人麻烦多了。

    她双手捧住达因的脸。“达因,乖一点。”

    达因把脸更贴紧塞希的身体,要哭出来似的说:“求求你了,母亲,母亲!”塞希很少会拒绝他的要求。事实上,除了这件事,塞希从没有拒绝过他。

    塞希皱着眉,脸上很快显露出为难的神色。她抚摸达因脸上的红色掌印,长久地沉默下去。

    她的小达因,正跪在她的脚边乞求她,用这双宝石一般的眼睛,可怜地哀求。她该怎么办呢?

    达因敏锐地察觉出塞希动摇了,抬起一条腿,单膝跪地撑起身体。“求你了,小甜心,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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