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扭头看看四周,小声问:“陛下不是说一起赏雪吗?门窗都关着,怎么赏雪?”
“大抵是陛下也怕冷吧。”老学官压低声音,“陛下喜好宴饮,大概这回也只是找个由头开宴。”
“噢。”祝青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跟老学官们说了一声:“我去更衣。”
“去吧,就在后殿。”
“诶。”祝青臣抱着自己繁重的官服衣摆,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绕过桌案,悄悄从后面溜走。
宫人引着他去了后殿,祝青臣简单处理一下,洗了把手,就准备回去了。
外面好冷,祝青臣打了个寒战,拢着手,快步走在走廊上。
快跑!宫殿里面暖和!
忽然,他身后传来敬王的声音:“夫子?”
祝青臣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地回过头,调整好表情:“敬王殿下。”
敬王上前:“夫子,这几日听闻夫子收了几个徒弟,眼下正值寒冬,夫子教导学生,平日里也应当保重身体。”
“嗯。”祝青臣点点头,“我知道,多谢王爷关心。”
“我听闻,夫子这回不止教导世家子弟,也教导了一些贫苦学子。”
“是。”
“世家子弟孤高,叫他们与寒门子弟一同接受夫子指教,不知他们是否有所不满?”
“没有,学生都很听话。”
“那就好,夫子高义,我却对文治武功一窍不通,平日里只晓得外出游猎,只是这几日下雪,恐怕也去不了了。”
他二人站在廊下风口处,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呼地吹着,敬王又东拉西扯,弯弯绕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太冻了。
祝青臣拢着手,吸了吸鼻子,后悔方才没有把自己的小手炉给带出来。
忽然,敬王道:“若是夫子不嫌弃我,我也想去夫子府上,与他们一同清谈做文。我不参加科考,但是跟在夫子身边,修身养性,也是好的。”
祝青臣微微抬眼,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Jing光。
感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费心费力挑选出来的好苗子,敬王说过来就过来。
什么修身养性,怕不是来拉拢人才的?
若是他还用那些下作手段拉拢人,什么借酒强迫,什么红烛帐暖,白天议事,帮他造反,晚上还要帮他暖床,充实后宫。
祝青臣竟不知,天底下有这样好的事情?
想得美。
看来他前几日在裴氏酒坊对敬王说过的话,全都是白费了。
他要拉拢人才,就堂堂正正的,要么花钱,要么交心,哪有这样捡现成的?那群学生单纯得很,祝青臣绝不可能引狼入室!
祝青臣平复心情,正色道:“乡野粗鄙之人,恐怕冲撞了殿下。”
敬王仍旧不依不饶:“夫子若是担心我带一些纨绔子弟,扰了夫子清净,夫子大可以放心。我一人前往,绝不给夫子添麻烦。”
祝青臣淡淡道:“殿下多虑了。那群学生粗鄙浅薄,平素聚在我府中,也只是躲避家长敦促,吃喝玩笑,于学业并无进益。”
“我一心向好,夫子何必如此推脱?”
“将近春试,我已勒令他们不许再来我府上玩乐,殿下来了也无用。”
敬王没想到他会直接这样说,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风口寒冷,殿下早些回去,以免风寒。”
祝青臣说完这话,便朝他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开。
敬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掩在衣袖下面的拳头攥紧了。
这祝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谦卑成这样了,他连退一步都不肯?
不过是去他府上小坐,他就这样如临大敌,到最后更是直接掀了桌子,干脆谁都别来?
难不成他看出什么来了?
不可能,祝夫子与他交集不多,他行事又隐蔽,怎么会被他发现?
敬王只能将一切归结为“祝夫子此人脾气古怪”,跟在他身后回了正殿。
祝青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顿时感觉暖和不少。
老学官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祝青臣顿了顿:“在外面吹了会儿风。”
“看你的脸冻得通红。方才又来菜了,要不要再吃点?现在肚子有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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