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晚离开办公室时, 同办公室的老师还在感慨:“这孩子是真懂事啊。”
陈山晚的班主任却看着陈山晚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她觉得……陈山晚不是懂事,而是已经不在意、无所谓,所以干脆连期待都不给自己。
到了高考那天,陈山晚的心态也依旧很平静。
而且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瞩目,他哪怕做完了题目,都没有第一个出去。
考完后,郑晨组织出去玩,邀请了陈山晚,陈山晚拒绝了。
他在家戴着耳机躺了三天。
不是累,只是一下子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很多东西的后劲也就涌了上来。
他又做了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棵很大的树下,手里拿着纸页有些泛黄的书,手肘撑在一口看上去好像荒废了许久的枯井边。
梦里的他看上去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有几分困乏,以至于坐得有几分懒散。
枯井里传来了一个低沉,被井混得不太听得出具体声线的声音:“小道士,你小心点,别掉进来了。”
“…你不是巴不得我掉进去吗?”陈山晚借风翻过一页书:“而且如果是你的话,该遗憾我掉不进去。”
底下传来低笑:“的确。”
陈山晚没有再说什么,井里的那个却显然是个不甘寂寞的:“你今天心情不好?”
“你被罚看一遍这冗长到一天都不一定能看完的家规也会心情不好的。”
陈山晚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但情绪确实有点低落:“而且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哦?”井里的声音有几分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陈山晚淡淡:“天门的人加重了对他们管辖地的税收,称是因为近年妖邪作乱多了,他们牺牲付出多了,受他们庇佑的普通人就该多交点保护费,我看不下去,说了句‘是你们自己本事不够,才牺牲付出更多,不提升自己反而去压榨别人,什么毛病’,被长老罚了。”
他垂下眼,还有点这个年纪的少年意气与孩子气:“师兄也不帮我说话。”
“……”
井内第一时间没有声音,陈山晚放下手里的书,大拇指压在书中:“你也觉得我太冲动?”
师兄说他话是没说错,但现在他打不过天门那么多人,就不能说这话。
再说就算打得过也不能说,陈山本就是万家之首,要是在对方没有那种犯邪术禁忌的情况下对一个门派动手,那会被人认为是想要主宰世界,到时候就是全世界联合起来打他们一家,陈山晚即便再厉害,也没有抗衡那么多人的实力。
其实道理陈山晚懂,但他就是很不爽。
偏偏这点情绪没法跟师兄发泄,没法跟任何人说,还要被罚……
陈山晚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跟井里那位说这话时语气是怎么样的。
潜台词好像就是在说祂只能站在他这一边,像在闹脾气似的。
很可爱。
“…没有。”
井里的声音低笑着,满是藏不住的愉悦:“我只是在想天门现在的掌门是谁。”
“石迁。”陈山晚眉眼有几分冷意:“我不喜欢他,他眼里看不到芸芸众生。”
井里的叹了口气:“…小道士,是你太软善了。”
祂又说:“没听过啊。”
“……?这世上有谁你听过?”
“那倒是。”
祂若有所思:“不过以你的性格,就这么忍了回来没说什么…百鬼日又快到了吗?”
陈山晚没有否认:“嗯。”
空气里安静了会儿,井里传来散漫的笑:“小道士,我说真的,你在我这儿待一待试一试,有我在你旁边,那些玩意儿不敢找你。”
陈山晚提醒:“你也是‘那些玩意儿’。”
“啧。你把我和它们放在一起提,那是辱我了。我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山和碎石,大海与水滴,根本无法比较。”
“所以你才更加危险。”
“有封印在,你怕什么?”
“我不觉得这个封印能真的关住你。”
“……”
井里又发出声低笑,有些意味不明地:“小道士,对我这么有信心?”
陈山晚微微偏头,看着漆黑的井口,听祂叹气:“但这个封印真的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完全可以放心。”
陈山晚面无表情:“你这话就像是一个没有被剪断獠牙的猛虎踩着唯一拦着它的绳子跟它的猎物说这根绳子很结实,可以放心靠近。”
祂很无奈:“我说的是实话。小道士,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陈山晚视线重新看回书上:“我是拿天下人的命跟你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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