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叶不好对付。”三殿下点头也认同了她的能力,“枕叶靠笛蛊控鼠。”
如此一来,沈元夕更觉代七巧厉害。
代七巧摆摆手,表示此事不再提。饮了一口茶,打量了三殿下的神色,问道:“三殿下之前来信承诺的,是否能兑现?”
什么来信,什么承诺?
沈元夕看向三殿下,三殿下面上没有表情,正色道:“恩怨还清,从此不再受先祖誓言的束缚,也不必再锻刀了。”
“终于。”叹出口后,代七巧的眼神也茫然了。
三殿下看见沈元夕好奇的表情,嘴角不自觉挑了起来,话锋一转问道:“那么,云星呢?”
“这边请。”代七巧站起身,引他们到了一处偏僻小院,打开了一间废弃的杂物房。
代七巧指着房间内的一个角落,脸上有些尴尬和愧疚。
三殿下侧过身,让沈元夕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一个秃发无齿的老人,腰几乎跟腿折合在了一起,身高还不及沈元夕的膝盖,他的眼皮耷拉下去,遮盖了整个眼睛。
沈元夕震惊不已,见他这样苍老,眼泪险些掉下来。
代七巧道:“这样之后就……不说话了,我们说话他也听不见,但很怕阳光,所以才找了个这样的屋子……”
三殿下面上无悲无喜。
“多谢照料。”三殿下道完谢,拍了拍云星,像是一种暗号,云星动了动,嗓子眼发出咕噜咕噜的摩擦声。
三殿下脱去外衣裹住了他,就像抱一团棉花,轻飘飘将他团起。
沈元夕跟在后面,匆匆和代七巧几番道谢,约定好以后再见,跟了上去。
上了车,沈元夕问:“殿下,要如何医治云星?”
三殿下道:“天道所为,无药可医。”
“那……云星以后一直是这样吗?他……就不能再变回年轻的模样,就保持着不行吗?”
“那种需要烧血为养料,血不够就回来了。”三殿下说道。
沈元夕问:“什么样的血?必须是他的血吗?”
三殿下点头。
“衰老是因我们幽族的心跟不上身魂的消耗,天道损了他的心,所以他会衰老。而老了,心就更加跟不上,缓慢的新血难以维持身魂……如此相互损耗牵制。”
沈元夕又道:“既然知道是心的问题,为何不医治心?”
“从来都是心难治。”三殿下说。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就是那种,稀奇古怪的办法呢?”
三殿下摇了摇头:“天道会留一线生机以示宽仁,但历来条件苛刻,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天道给云星的生机是什么。”
沈元夕默默坐着,看向似苍老成一尊石像的云星,心中难过。
三殿下驱了马,却不是回程,而是南下。
等出了镇,沈元夕才发觉方向,问他:“不回去吗?”
“要到崖州办事。”三殿下说,“为浸月寻魂。”
沈元夕蹙起了眉,又是好久的沉默,沈元夕问:“殿下在代家说的承诺,是什么?”
“前阵子,我给代七巧发了封信。只要代家能解决掉枕叶,以后就不再是十二家臣,彻底斩断先祖的誓言束缚,终结和幽族的百年恩怨。”
“锻刀……那样的方法,确实也不该再继续下去了。”沈元夕想起代家的那些可以斩幽族的刀剑。
“本来就该断了。”三殿下与沈元夕说了因果。
大昭开国前,裂今越界,昭地四分五裂,人被幽族当作血食,肆意残杀,谁又有幽族没有血仇?
北漠之地的小国,因蛮族掠地,国君放弃先祖之地,迁都华京,不到三十年功夫,就惊闻幽族想要的大地气运就在华京,当时的国主吓得想要拱手投降。
景阳侯,也就是萧宴兰的父亲,大昭的开国世祖坚决不降,从漠北杀回来,召集一批不愿降的人,该旗为昭,意为太阳光耀大地,誓要跟幽鬼杀到底。
“浸月因血誓,不能杀浮灯血脉,但他可以帮忙。”三殿下说道。
于是,浸月把一些克制的力量分给了宴兰公主身边的十二位侍卫。
“代家的先祖,黛烟,与我母亲一起长大,浸月给她的,是咒念。但她却在一次交锋中,看到了燕川的邪道做法,以血换血,仇恨是最大的力量。”
之后,黛烟弑杀血亲,咒炼出了杀幽鬼的利器。
“可是四海平定之后,幽族人都被浸月圈在了幽地,三代不到,血仇就淡了,哪里还能锻出刀?哪里有深入骨髓的恨?”三殿下道,“所以,是时候让十二家臣从三百年前的束缚中解脱了。”
“……怎么不早些解脱?”
“因为幽族毕竟还有上三门这样,超出平常的力量。”三殿下道,“他们还在一天,昭人就必须还保留着能对付他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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