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感叹:“这就是心理学中所说的‘路西法效应’,人性中本就有善有恶,好人也会在特定环境下变坏。他自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下,身边犯罪分子云集,能保留对普通人生的渴望,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不过人都已经死了,我们说这些也没用了。”徐升长吁短叹了会儿,接着道,“还有件事,但你别告诉小纪,我怕他承受不住。”
“什么?”
“我们在江学小区的那间出租屋内发现了血迹。”徐升迟疑道,“除了黄汉翔的……还有穆浩的。”
虞度秋神色一凛:“穆浩不是和吴敏一样被刘少杰装车后抛尸大海了吗?”
“对,我们一直是这么以为的,但你记得吗,黄汉翔当时出了怡情酒吧后,是在一个监控死角失踪的,那个死角往北走一段路就是小区后门。凶手一定是将黄汉翔骗进了出租屋后杀害,再偷偷运出去抛尸大海,那间屋子就是他们的一个犯罪窝点。而穆浩出事那晚,刘少杰或许也在那个死角停了停,让帮凶带走了穆浩,去了那间出租屋,可惜监控已经被覆盖,查不到了。”
“为什么要单独带走他的尸体?这样不是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吗?”
“未必是尸体。”
虞度秋目光一震:“你是说……他可能没死?”
“不,我是说,他当时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可能还没死。”徐升目露遗憾,“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被单独带走,无非是毒贩想要从他嘴里撬出一些信息,或许是其他参与调查的刑警的个人资料。你们可能不清楚,有些毒贩的拷问手段……很不人道。”
虞度秋闭上眼,睫毛轻颤了下:“他那性子,八成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徐升点头:“我猜也是,否则遇害的警察就不止他一个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吴敏的尸体漂上了岸,穆浩的尸体却始终找不到了……小纪还因此一直抱有希望,我不忍心告诉他,穆浩的尸体可能不在海里,或许早就被毒贩用更残忍的方式处理干净了。”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虞度秋半天没睁开眼,眼皮底下的眼珠转动着,脑子里很乱,突然感觉手背一暖。
他睁开眼,看见自己手上覆着一隻对面伸来的大手。
柏朝没说话,就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然后退回了原位,继续安静地当一个聆听者。
虞度秋怔愣了会儿,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傲的时候比谁都难驯,乖的时候又比谁都贴心。
让人抓心挠肺的。
不过这番简单的安慰确实有效,脑子里的纷乱暂时消散,当前的主要疑惑突显了出来。
“你们在那间出租屋里,发现和裴家相关的证据了吗?”
徐升摇头:“暂时没有。小纪跟我说了,那天你们去珠宝展,裴鸣提到自家生意不好,确实,如果姜胜得手了,五十亿的巨款不仅能让裴家资金充足,而且通过绑架枪杀,还能除掉你这个研发戒毒设备、影响他们生意的阻碍——这些逻辑上能说的通,但不合情理,裴家虽衰败,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吗?”
“至不至于,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虞度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晚挨打的肿痛已经消下去了,但仍能看出淡淡的淤青,“那天珠宝展上,裴鸣的确对我的项目露出了一丝忌惮,他心里绝对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但要说他是不是国王……我也不确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若想杀我,一定会果断地执行,因为他知道那样最保险,不会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徐升:“会不会是像姜胜电话里说的那样,王后又擅自行动?”
“有可能。这事干得太冒险,不像国王以往的做派,应当是王后的主意。不过我困惑的是,姜胜这颗骑士既然能为王后所用,为什么时至今日才动手?他又不知道警察在查他,没有背水一战的动机啊,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拿到赎金能逃跑呢。我要是王后,在他入职的第一天,就让姜胜杀了我,然后再杀了姜胜,反正也不是颗多能干的棋子,牺牲了又怎样,能吃掉我这颗国王,不划算吗?”
徐升听得脊背蹿上一阵寒意:“我怎么觉得你比王后还懂如何犯罪……”
虞度秋摆手:“过奖过奖。”
徐升:“……谁夸你了。”
“我俩可能当局者迷,让来听听旁观者有什么想法。”虞度秋佯装举起一个不存在的话筒,递到后座唯一的旁观者嘴边,“你听半天了,有什么思路吗?别谦虚,畅所欲言,要不是你,我们或许到现在还没查到那间出租屋。”
柏朝垂眸,看着他握成拳的手,说:“我觉得你这个举动挺可爱的。”
徐升:“……”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虞度秋愣了愣,随即轻挑地勾了下他的下巴,笑道:“别乱用形容词,对哥哥说话放尊重点儿。”
柏朝身子前倾,用没受伤的手握住了眼前白皙的手腕,轻轻捏了捏:“你还没我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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