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着,屈身福了福,退出了寝宫。容见在原处坐了很久,似乎在想着什么。灯火“哔啵”的响了一声,在安静的寝殿中像是一道惊雷。容见如梦初醒,松开托着腮的手。他长在手指,挡在灯火前,在缝隙中看到跳跃的烛光,朱红的地板上铺着一层摇曳的树影,一切好似都很梦幻。容见还惦念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明野与自己的对话。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应答,虽然是这本书里的男主说的,但也不至于让自己落荒而逃吧。丢脸,太丢脸了。果然,作为一个当代大学生,还不能熟练地以势压人。容见拿起扇子,有些费力地将山茶摘了下来,细纱的扇面上多了几个剪裁得不甚用心的洞。他抬起手,将山茶搁在窗格上,被晚风吹着。准确来说,容见并不讨厌明野。即使他穿成的是《恶种》里的炮灰黑月光,原著里的死亡与男主息息相关。但在见到明野后,也很说少年时的男主有什么不好。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很多人网恋奔现的结果都惨不忍睹,是一种理想的幻灭。而对容见而言,明野的存在也是从纸片人的世界变成了现实,对方却没有辜负自己对书中那个纸片人的喜爱之情。想到这里,容见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自己尚且朝不保夕,还想那么多。他的目光落在那把失去装饰的扇子上,打开最下面一层的抽屉,将那把仅开一次花,只可使用一次的扇子放了进去。容见没有小说主角的金手指,也没有明野那样的毅力与天分,他连扮演一位公主都很困难,左支右绌,口脂都擦不好。无论过往如何,来到新世界后,容见都想要活下来。明野是很好,他还是想要远离。作者有话要说:见见:网恋是很好,对方也是帅哥,但是太危险,我选择跑路oo不算剧透的说金屋藏娇没有结局的昏睡剧情,大家有发现古代篇没有写到“世界意志”吗?虽然是if线,但是故事主线的矛盾是不同的,不过主要还是明日见谈恋爱啦 悔改上学的。”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甚至旁边的同伴也声援道:“本该如此。”
齐先生听了这话,转头看向容见,清瘦的面庞上别无他色,只是问:“殿下意下如何?”天要亡我!这就是他要远离男主,违背原剧情的代价吗?报应来得也太快了吧。容见睁圆了眼,险些当场晕过去。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当然是不行!那张本应誊抄好小赋的纸上只略写了几个字,什么“秋风送爽”“金桂时节”“螃蟹正肥”“上课痛苦”“文盲一个”“快点下课”“我(划掉)本宫要吃饭”。不也挺工整挺平仄的。小半刻钟前,尚不知危机即将降临某知名不具文盲快乐地想。而现在,他难道要把这样一张纸交出去吗?无论如何,容见的脸面不允许他这么做,退一万步而言,人设可以小崩,但不能大崩。容见正准备出言拒绝,紧急时刻,在旁边晾茶的小太监四福道:“殿下的病才好,还未恢复元气。奴才听闻,但凡用心,诗词歌赋皆是呕心沥血之作,殿下现下哪有这样的力气?”一语惊醒梦中人。容见企图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佯装着咳嗽了一声:“回禀先生,这几日确实尚且头晕。”齐先生望了过来,拉长声音地“哦”了一声,语气顿挫道:“说的也是。殿下还是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容见终于放下心来。他的“小赋”终于不用见人了。之前上学的那么多年,他虽然算不上学神,但好歹也是认真完成作业,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老师上课检查作业,抽人写题,容见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不知道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差生”这么惊心动魄。就这么熬到下课,那位白姑娘蔫蔫地过来道歉,说对不起,不该怎么做。容见并不责怪这位同学,她可能只是出于朴实的正义感,或者是想向长公主示好,这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她不知道其中出了点岔子,比如长公主已经换了个人。总之,容见迅速原谅了这位白姑娘,并宽慰对方别放在心上。几位姑娘结伴而走后,容见也拿起今日上课写过的那几张纸,名义上是休息是也不忘研读学业,实际是为了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毁尸灭迹。这些可是绝对不能被人看到的东西。待宁世斋别人都走空了,容见才走下楼梯,他看到明野站在小路一侧,大约是在等自己。四福是去准备午膳了,往日都是长乐殿的小厨房送来的。但小太监为了体现自己的能干,做什么都很积极。在此之前,容见也曾想过作出与原主截然相反的决定该怎么办面对明野,会不会被发现。后来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毕竟男主现在还不在《恶种》本传里,现在的时间线顶多算是个前篇,就算他小小的崩了一次人设,男主又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当断则断,晚痛不如早痛,迟早是要面对的。容见抿了抿唇,叫住明野,他说:“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明野的个头比他高一些,站在容见面前,没有说话。容见一口作气地往下说,他的谎话讲得不太熟练,但好歹是把后半节课想的事说了出来:“本宫、本宫前些时候读了些圣贤书,自知从前做的不对,已经痛改前非,回头是岸了。”意思很简单,他悔改了,旁人——特指明野,不能再引诱他犯错误。明野似乎有些疑惑,问道:“殿下只有病了的几日未曾上学,是那几日看的吗?”容见呆了呆:“……”重点是这个吗?好像一不小心说了太容易被拆穿的谎言。总不能说他梦中有感吧。容见理直气壮道:“病中无聊,看看书怎么了?”有点像是以势压人,又像是蛮横无理,可惜容见未曾进修过这两门学问,全靠穿书后的自学,表达出来的效果与他所想的偏颇甚大,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撒娇。明野低下头,与容见对视了一小会儿,很明显地看到这位公主殿下眼睛里泛着的水光,还有些微躲闪。以侍卫的身份,本不能直视尊上,但明野还是没有什么避讳地看了,然后点了下头。容见偏过脸。也许是害怕谎言被戳穿,他走得匆匆忙忙,连手中捧着的纸都在无意间飘落了几张。明野拾了起来。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挑了挑眉,很难得地笑了笑。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容见用完了午膳,没再去睡觉,而是去附近的园子里转悠。小太监四福本来是跟在他身后的,但容见总觉得有人跟着不自在,找个借口把人打发了,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沿着小路,走到那座堆砌的假山边,忽的听到有人说话。容见的脚步轻,几个侍卫并未听到有人前来。在宫里当值的侍卫是不敢喝酒的,被抓到是一件大事。但别的事问题不大,比如聚众摸牌赌钱,这些也不是不行。凑巧的是,这群侍卫就是一边玩骰子,一边聊些乱七八糟的事。容见本来没打算偷听别人说话,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谢都事将下个月的值班排了。”“怎么了?还当个新鲜事来告诉兄弟们,莫非是得了什么便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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