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 - 第38章 tiao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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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曼怡感觉眼前多了一抹白,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指上缠绕垂挂着干净的白棉线,轻飘飘地扫过她的鼻尖。

    那只手并没有直接捂上她的脸, 没有踫到她的皮肤, 而是隔着几毫厘挡在她眼前, 悬得稳稳的,一点都不抖。

    她记得教书的李先生说过,这叫端方和分寸。

    他们以前总是不懂, 姊姊妹妹追逐玩闹起来揪辫子扯裙子,像一群小疯子。每次李先生都会把这两个词掏出来讲上半天, 最后又摇头说︰“算了算了, 等你们再大几岁就懂了。”

    可惜她一直这么大, 再没长过了。

    沈曼怡眨了眨眼,忽然说︰“你这个线上有味道,很好闻。”

    身后的人并没有哄小孩的意思,语气也并不热情, 应了一句︰“什么。”

    连疑问都很像陈述句,好像回不回答随意。

    小姑娘认真想了想︰“我家的味道。”

    身后的人默然几秒说︰“你家拿的。”

    小姑娘︰“……”

    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但她年纪小,表达不出来。她甚至不确定那个味道是来自于线还是来自于手。

    她又怂着鼻子嗅了几下,却闻不到了。回想起来,就像冬天的冷风穿过后花园。

    她以前很喜欢去那里玩, 齐叔在那架了个秋千, 两边都是一种鹅黄色的像蝴蝶一样的花, 也像兔子耳朵。蔡妈妈扎的蝴蝶结就是那样来的。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座后花园了。

    她夜夜徘徊在这条回廊里,看到的总是黑色。黑漆漆的门、黑漆漆的柜子、黑漆漆的影子……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哭叫着离她远远的,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

    “我以前不脏的。”沈曼怡小声咕哝。

    她一低头,额头就磕到了闻时的手心。小孩子的额头总有些圆,像某种小动物。但沈曼怡的就有些奇怪,因为她脸上的皮rou是垮塌的。

    闻时没有抽开手,任她抵着。

    他看见谢问走过来,弯腰把蝴蝶结递给沈曼怡,说︰“没人说你脏。”

    谢问说完便抬起眼,用只有闻时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了一句︰“先别动。”

    然后他转身朝人群聚集的角落一瞥,指了指那个破旧沙发。

    老毛立刻明白了自家老板的意思,走到床边扯了一床干净被褥,把那个从沙发里面滚落出来的躯体裹了起来。

    其他人还处在震惊的余韵里。

    他们机械地看看闻时和沈曼怡、看看谢问和老毛,又机械地意识到老毛要做什么,然后机械走过去想搭把手。

    大东嘴巴张着,脸是木的。他蹲下身,帮老毛把那个腐坏的躯体包得严严实实,搬到那张大床上。

    就好像那个叫做沈曼怡的小姑娘,在1913年的某个午后跑进了爸妈房间,玩了一会儿感到困倦,便爬上了大床,卷着被子睡着了。

    直到他们做完所有,闻时才收回了自己的手,谢问也直起身。

    沈曼怡揪着蝴蝶结,好像又看到了春末夏初的后花园。

    蝴蝶结后面有个老式别针,生了銹。她将沾了銹迹的手指在背后蹭了蹭,把蝴蝶结认真地?e到了连衣裙上,又像拨弄兔子耳朵一样,拨了拨蝴蝶结半垂的边缘。

    墙壁上流淌的血迹慢慢变淡,仿佛水痕,洇进墙里,干了便没了踪迹。填充满整个房间的黑雾也重新流动起来,边薄变淡,丝丝缕缕地绕着她,不再那么锋利如刀了。

    黑雾抽回去的时候,扫过大东的脸。

    他刚把帷帐放下来,遮挡着床上那一卷被褥。被这黑雾一撩,他摸着脸忽然僵在原地。

    刚刚是怎么回事来着???

    他在脑中飞速地倒着带——从沈曼怡拿到蝴蝶结、猛鬼变猫咪开始,一路往回追溯,追到了这些黑雾疯狂散开的瞬间。

    白棉线纵横交错钉满整个房间的画面实在震撼,哪怕只是回想,他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屏了一会儿,终于回过味来。

    拽一下线,能把房子掀成这样,力道大吗?

    大。

    能同时管住这么多线,这么多方向,控术强吗?

    强。

    那线根根分明,钉进墙里的时候灰土迸溅,好像削铁断金也不成问题。这样的灵神在傀师里面能排上号么?

    能,而且是个师父辈的。

    干出这些事的人是谁?

    沈家大徒弟。

    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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