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点头。
颜齐叉手为礼:“在下颜齐,幸会。”
这是这个时代公卿名士之间最常用的见面礼。
江蕴便也放下书,叉手回礼。
“幸会。”
北国颜齐,当世两大文章高手之一,那个人的……心上人?
江蕴便多看了颜齐一眼。
面若冠玉,姿容修美,举手投足皆名士风仪。
的确一表人才,如圭如玉,担得起北朝第一美男子兼第一才子的美名。
颜齐径自来到茶案旁,屈膝长坐,从怀中取出一块新鲜茶饼,替换掉原来的旧茶饼,并熟练的将茶饼分割成便于烹煮的小块,和原先的茶块大小一模一样。显然,他们很熟悉彼此的习惯。
他动作之间,外罩的乌色斗篷向两侧散开,露出内里绯色衣袍,以及佩戴在颈间的一支食指长短、十分Jing致小巧的骨笛。
江蕴不由想起在山间时,隋衡塞给他的那只短哨。
看样式材质,和这骨笛应是一对。
见江蕴望过来,颜齐忽抬头,温尔笑道:“殿下看着霸道强势,御下严厉,其实是个十分念旧的人,所有东西,一旦养成口味,就很难换掉。譬如这茶,这么多年,他只喝这种祁州云雾。”
颜齐换完茶饼,又到茶炉前,揭开壶盖,换上新鲜的清水,将茶案周围收拾得妥妥帖帖,方起身,告辞离开。
江蕴想,可真是有意思。
这个颜齐,故意让他看到他斗篷下露出的那支短笛,故意在他面前谈论那个人的“念旧”与喜好,是想暗示他什么?
暗示他,他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有着旁人无法插足的情谊,甚至,有着一样的定情信物,让他“知难而退”么?
若真是如此,倒好了。
江蕴想。
他正愁那头野狼咬着他不肯松口呢。
“想什么呢。”
不多时,隋衡走了进来。
他支着大长腿,随意在茶案后坐了,将茶饼投进茶壶里,开始煮茶。
江蕴看着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想,那个颜齐,倒的确对此人甚是了解。
“没什么。”
江蕴低下头,继续看书。
茶锅很快滚沸。
隋衡嗅出祁州云雾的味道,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陈国国主那个老东西为了巴结他而孝敬过来的,煮好后,先给江蕴倒了一碗。
“尝尝,这茶的味道极好,你在南国怕喝不到。”
江蕴瞥了眼。
想,一个祁州云雾而已,也值得他如此夸夸其谈。
端起来浅尝了口,舌尖滚过一道微苦。
此人茶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令人失望,便敷衍的“嗯”了声。
隋衡岂瞧不出来,自个儿慢悠悠品着,笑道:“瞧你娇气的,连孤煮的茶都看不上,旁人想喝都喝不上呢。”
江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你不需要骑马?”
隋衡轻“嗯”。
“有徐桥在前头领着,孤放心。”
“再说,孤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在车里。”
江蕴略失望。
因这意味着,这一路,他也别想安生的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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