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白色的鱼鳔浮在水面忽上忽下,水面下红尾金纹的鲤鱼狡猾的啄食掉鱼钩上的饵料,鱼儿吃饱不肯餍足离去,盘游四周等待下一次的投喂。
可鱼竿早便像被人遗忘掉了,岸边一袭白衣和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面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张Jing巧的编竹小桌,摆上一壶清茶几碟点心,俄尔一人拿起一块点心掰碎了投喂湖中的被喂养得膘肥体壮的椭圆球型的鲤鱼。
扶苏端详着手里这块绿梅糕,可观赏却不可食用,酸得人牙都要掉了,丢一块喂鱼,鲤鱼群围上来,转一圈又游开了。
他想不出来魏曦冉到底掺了什么料做出来的,也不知道长君到底长了一副怎样的味蕾才能面不改色的吃进肚子里。
扶苏搁下绿梅糕,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瞥见不远处的长君,回头又瞧了瞧无动于衷,目不斜视盯着钓竿,但视鱼儿咬钩不见的魏曦冉,莫名想叹口气。
“你为什么要叹气?”
魏曦冉问出来时扶苏才意识到自己叹出了声,这两人僵持了好些日子,魏曦冉一直是不咸不淡的,长君也像混不在意,当事人都没做出应对来,倒是他这个看戏的局外人沉不住气了。
扶苏有些不理解,“熙和,你若真不想再和长君扯上纠葛,又为何要同意你师父收留他并给他疗伤呢?这住下来疗伤啊,一来二去的不就多了接触,时日一长,你们又毗邻而居,你要是真不喜,岂不膈应?你要是……”
魏曦冉已经猜出扶苏未出口的后半句话了,截住了他的话头,“杜若,不,现在该叫你殿下了,长君赠我师父天材地宝,良药名书不计其数,十年如一日,我师父对他自然另眼相待,如今他那副身体随时都能咽气似的,医者父母心,又有这份情在,我师父不可能见死不救。”
扶苏不善解决这种情感类的纠纷,但他又实在放心不下魏曦冉,“你我之间不需那些繁文缛节的客套,你叫我什么都成。熙和,你当真,放下他了吗?”
魏曦冉淡淡道:“我不知你所指的放下是什么样的,但要是说我对他没有了一开始的牵肠挂肚,那就是放下了吧。只要他不死在我眼前,我也就无所谓了。”
见扶苏还是有些不解,魏曦冉哂笑,端起茶盏对着光线对扶苏道:“这杯盏谈不上多Jing致,却也能入眼赏玩,我在大象山也有一套很喜欢的青瓷盏,有一个啊是我经常喜欢使用的,可是忽然有一天,不小心磕到哪里了,裂了一道缝。”
“我是个长情的人,喜欢的东西有了瑕疵也舍不得随意丢弃,哪怕那茶盏再不能使了,装了水就会漏。杜若,我不丢也不一定是多舍不得,只是没有必要而已,一个茶盏而已,本就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不需为它的去留费那番功夫。”
扶苏听懂了,“你是说,现在长君对你而言也不重要了,所以你也不在意了。”
“我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许多神思了,我已困在愁闷里太久,早该走出来的。我的人生中不能只有一个长君,就像你的世界里,也不只有一个我,还要装下这个天下。”
魏曦冉转着手上的茶盏,释然一笑,“杜若,我叫惯了这个名字,改口叫殿下还真不习惯。日后你便在你的庙堂上忧国忧民,我便在山间林野里悬壶济世,代你看清绵绵无垠的江山,我会把我的所见所闻写成信,集成书。那才是我想过的人生,自在逍遥,随性洒脱。”
扶苏也被他说动露出向往的神情,“那你可真是太自由了。”
魏曦冉看着扶苏欲言又止:“杜若,你和嬴政……”
“你也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吧?”扶苏并无最大秘密被揭穿的惊惶,轻舒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淡淡地道:“就那么回事,你想的是对的。”
魏曦冉没料到他承认得如此干脆,接受得这般坦荡,一时无言,还是觉得难以理解,“万一有朝一日,他后悔了,你可怎么办?即便你现在是大秦铁板钉钉的储君,可你也知道历史的走向,要是真有那一天,你岂不会很……被动?”
只用被动来形容已经是很委婉了,扶苏明白魏曦冉的担心,他们彼此的了解都很深,扶苏喝了口微凉的茶,入口苦涩,久后才有回甘。
“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担心。”
半晌后,才听到扶苏语调轻扬通透地道:“熙和,要该如何证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呢?未来啊,是不可预测的,除了死亡和现在,再无别的可以确定了。就好像女友和母亲掉水里救谁的问题,江山和我,嬴政选哪一个?”
“杜若。”
“嘘,听我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除了是我父皇,还是天下的主宰。可你别忘了,我除了是他的儿子,还是大秦的长公子,未来的继承人,这天下,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扶苏勾唇一笑,“我欣赏后代大明的骨气,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嬴政不会为我放弃天下,我也不允许,我和他都属于大秦的。”
魏曦冉喟然一叹,“……不论过了多久,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殿下啊。”
扶苏的态度很明显了,他根本不需要嬴政在江山王座和他之间选一个,想通了的长公子开始明白,原来这份责任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纽带,远胜过血缘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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