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葵皱眉,“周军有这么强?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枢密副使张元幹接口道:“当年南北战争时,我军与周军就是势均力敌,而我军已经占了武器的优势,若非东海宗师之战,河南十九州不可能这么拿下来。”
签枢院事张浚跟着道:“南北战争我军与周军打下去,必是两败俱伤之局。”
这两位当时分别是国防第一军和第六军的都监军,对那场带着军事竞赛性质的对抗战争至今记忆深刻。
张元幹顿了一下,道:“按枢密院分析,吐蕃平伏后,北周没了侧面之患,应该会在明年内发起对西夏小王朝的战争,将其彻底驱逐出河西走廊。”西夏的半壁势力是在贺兰山以西、玉门关以东的地盘,包括河西走廊和大片荒漠,如果失去了河西走廊这条东西两千里的绿洲草原,那就完全打残了。
兵部侍郎吕祉接口道:“北周如果没了甘凉道的隐患,又拿回了与西域及泰西诸国通商贸易的“丝绸之路”,我朝通过海洋贸易钳制北周的商贸必然会削弱。北周商贸将有更迅速的发展,国库财富增加,必会加大军工投入,军事实力的提升加快,这是可以想见的。”
吕祉曾经任过枢密院兵房知事,负责军事战略规划,习惯站在军事政治经济互相关联的大局观上看待问题,而这正是朝堂上许多文官所缺乏的。
这番大局观一砸,周葵的脑子就蒙了一下。
一直没发言的右谏议大夫刘岑这时开口了,慢言细语地,内容却犀利,“国之大事,在戎与祀,兵凶战危,不可不慎。”
“国虽大,好战必亡。”张九成高声接口,“汉武穷兵黩武三十余年,天下户口减半,民生疲弊,海内虚耗,黎庶愁苦不堪,民间几易子相食。若非顾托得人,国已亡矣。然汉室衰微,伏祸即由此起。”
他声色转厉,“朝廷南渡,如今亦近三十年,而外战不缀——枢密可是要步汉武后尘?”
这话有些诛心了。
将卫希颜等同于汉武帝,不论张九成是否有心,这话却是陷人不义。
卫希颜一笑,让人陡生寒凉,“枢密治军,宰相治政,各司其职,互相制衡,两府之上还有天子。某权力可比汉武差远了,当不得比。为臣者论政,就事论事,人身攻击可不是君子。”
张九成只是一时语快,并无此心,他也痛快,当即拱手道歉:“某失言了。”说着长揖一礼。
赵昚暗暗点头。
宋藻叹惋:张子韶磊落君子也,可惜学术不同,政见不同。
张九成目光炯炯地盯着卫希颜。
卫希颜斜眉睇视,“汉武之前,以和亲匈奴为策,天子屈辱,尊严践地,要献出自己的姊妹和女儿奉给禽兽——岂可曰无战?文官儒臣平日里轻鄙女人,道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就是相夫教子,临到国家危机了,却要靠女人来救国,可不可笑?可不可耻?不仅如此,这些文官儒臣还想靠持续和亲政策来求得苟安,不耻于献出自己的姊妹女儿,却耻于言战!可不可笑?可不可耻?——这些就是口口声声说治国安邦的男人?比宫里的寺人还不如,寺人只是下面没了,他们是尊严没了,脊梁骨趴了,人活如狗,曰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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