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记得之前循环晚了出门上课是几点,提前和B跟C在地铁站集合,守在进站的闸口。等到时间差不多,一个拄着盲人杖的男人走出闸口,他戴着墨镜和有线耳机,嘴巴跟我记忆中一样不知道在叨叨什么,不像是在通电话。我走上前轻轻地挽住他的手臂。他立刻紧张地问我今天几号。
我唇舌干涩,忍不住做出吞咽的动作,“你是打电话到电台说你在循环过同一天的那个人吗?”
男人一下子僵成一根木头。我告诉他:“今天是20号。”他戴着墨镜忽然流下眼泪。我握紧他的手臂问他:“你是怎么走出来的?我和我同学发生了跟你一样的事情。”
男人震惊过后跟我们简短地谈了一下,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是误打误撞试出来的,我们算是他的一个实验成品。男人走了之后,我们三个人都有些心虚地看着对方。
“怎么样?要试试吗?”
“这样不太好吧。”
“不试的话我们就一直留在循环里。哪天身体承受不了,死了就是死了。”
我们才二十岁,没办法想像明天或者后天就是终点。直到走出地铁站,我们安静得好像谁也不认识谁,我甚至没意识到走在身边的是活人。站在学校门口,其他人的朝气蓬勃与我们无关。
“再打电话到电台讲一模一样的故事,节目组会直接切线吧?”我说。
“那我们在学校开广播?”
“学校没有中学那种午间节目,我们没借口开啊。而且学校能接触到的人太少了。”
“试试网上?”C提议。
“到微博分享吗?写成小说?”
“谁写啊?”
“你中学作文分儿不是挺高的。”B对我说。
我犯难了,“这,怎么写啊?”
“你就照实写吧,然后多写点儿色色的东西,他们爱看。”
我踹了B一脚:“把你对我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写了?是你想看还是他们想看?”
C咳了一下:“一天之内可能写不完,还要算上发出去,接触到人群达到目标数量的时间。”
B想了想,说:“可以用语音输入,再用手打字辅助,速度会快很多。”
“我们自己的微博能接触到的人群很少吧?”
“可以去向流量大的博主投稿,这都需要时间。”
“第一次尝试可能不会成功,时间回到原点估计文件存档都会跟着消失。这怎么办?”
“只能背下来,存在脑子里。”C说。
这跟那个男人的办法一样。无计可施之下只能这样了。
我回到寝室赶紧打开电脑,光弄好语音输入工具就已经出一身汗。B和C留在我身边,除了帮忙拼凑时间线,还帮忙记下内容。
写到我在演讲厅被B为难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我问B:“你那天约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B一拍大腿,说:“给你写了曲子,不是说我写曲子你来跳吗?”
我咧嘴一笑:“那等到了‘明天’再给我听吧,当庆祝我们活了下来。”
初稿写到晚上十一点还剩个结尾,我们仨都累得脑子嗡嗡响。一想到下次循环得把这堆文字再说一遍打一遍,胃就揪着疼。
“还以为是《忌日循环》,结果是《午夜凶铃》。”
“这人传人传下去,不得了啊??”
“可能到了饱和度,就自动解除吧?总不能全世界的人一起经历循环?”
“说不定一些出了循环的人会被二次传染?”
越想越害怕,我收回思绪盯着文档,“事情都交代完了,最后要怎么写啊?”
原本摊在我身上的B突然弹起,埋在我耳边说了两句。我在电脑上逐个字敲出来:
准备好了吗?
如果轮到你了,祝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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