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苓坐在井水边剥春笋,除下一层又一层沾了新鲜泥巴的笋皮,剥出nai白的笋芯。
她的耳边似乎一直萦绕着韩离榛那声笑语哈,骗你是小狗。韩离榛的声音冷冽,但说到那句话时,尤其是那声哈,音调上扬,竟带着几分软糯。
哈~她学着他的强调,只觉得自己做作。她不由得托起腮,回味着那句话。清清冷冷的声音,只要捎带上那么点甜糯,就分外的动听。若是他那朱润的唇贴在自己的耳边,吹出温热的杏花香,说些风流碎语,不晓得会不会更为好听呢?
啪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乐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和他们不一样,不要糟蹋人家清清白白的少年郎。
忽而,柴房那处闹出不小的动静。
乐苓转过首,见韩离榛扛着一棵樟树回来。老树亭亭如盖,枝叶婆娑,几乎将他掩埋。如此合抱之木,他扛起来毫不费劲,疾步如风。
乐苓看得双目圆瞪,手中的笋落入竹篮里。
韩离榛解下腰间的斧头,从交错的枝节中走出,掸了掸身上的浮尘,向她走来。
他蹲身,从木桶里面舀了一勺井水,冲去手间的泥尘。他的手指修长,粉润的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待井水冲洗尽了泥泞,露出琼玉般的肌肤。那白皙的手指捏起她掉落的白笋,竟然把笋都比了下去。
今晚吃笋?他shi漉漉的手握住她的小手,将笋塞入她的手心。他蹲着身,而她坐于小凳子上,还比他矮上一头。
啊嗯。她无措地低下首,低声道,竹笋炒腊rou。
好,我早就想吃了呢。他的唇角又扬起,眉眼也弯如一道新月。他似乎很爱笑,笑起来之时,满眼欢喜。
她弯下腰,抓着竹笋狠狠地搓。明明已经被她洗得白白净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搓什么。
诶,你喜欢什么样的家具样式?他干脆坐在青砖上,与她并肩,纤长的手臂抱着单膝。
她手上动作一顿。她喜欢黄花梨木制成的翘头案,嵌螺钿的架子床
一想到此处,眼眶微润,怎么想到的尽是前尘往事呢。
没什么喜好,实用就行。她随口道。
那怎么行呢?
她一愣,侧过脸,见他又肃然地道:家具是家的一部分,怎么能糊弄呢?
她撇过脸,低声道:我没有家,不懂这些。
见她眸色黯然,他指了指院门口那棵开花的杏树,一树的纷红骇绿,惹人注目。
谁说你没有家,它就是你的家人。
谁会把树当家人?她反驳道。
他眸子一眨,认真地驳斥道:谁说树不能当家人了?从它选择扎根在此处,它便守着你,春夏秋冬,Yin晴雨雪,一直守着,直到它枯死了。
乐苓看着他的脸,不似开玩笑,无奈地道:树就是树,哪里懂人的悲欢离合。
怎么不懂!他有些急了,双眸微赤,撇着嘴站起了身。
诶,我知道要做什么样的家具了!他朗声道。随后就像一阵风儿般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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