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最懂她心思的兰月这回没看懂她的意思,迟疑着走到她跟前,还在一再扭头看陈宾。
顾燕时樱唇微抿:“不必多言了。不论他所言是真是假,都是陛下的意思。咱们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难道他能抗旨为咱们办事?”
“可是……”兰月轻声,“这么大的事……总不能任由陛下诓您。”
顾燕时低着羽睫:“我倒觉得,他没在诓我。”
兰月一愣。
“你别问为什么,我也说不出。”她轻声。
许是陈宾的说法太离奇了。
有些事若过于离奇,就连扯谎也会显得太假,便反倒听着有了几分真。
她默不作声地又将先前叠起来的那几块布料拿了起来。
兰月见状轻劝:“今日天晚了,明天再做吧。”
顾燕时摇头:“谁也说不准陛下哪日会来取,我尽快做完为好,再绣一会儿就睡。”
她这般说着,心下还在懊恼他的肆意妄为。
他这个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突然想吃点心,就拿飞花令骗她的来吃;突然想……想干那种事,便连她沐浴都不肯等,淌进汤池说来就来。
这样一个人,万一他明日就突发奇想地来取香囊可怎么办?
她可不敢让他看到她根本没怎么动,怕极了他硬说她不上心,再趁火打劫地逼她做别的事情。
她于是紧赶慢赶地制了三天,在淡金色的提花锻上绣了一条游于祥云间的白龙。香料填进去,她将香囊以黑绳收了口,选了枚上好的平安扣配在收口上,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自问看得过眼。
而后她又将香囊凑到鼻边,深深地吸了口气。
——吸到一口浓郁的桂花香气。
桂花香又甜又柔,搭配这样大气的绣纹,怎么想怎么奇怪。
罢了,他原就是个怪人。
顾燕时心底悄悄骂他,忽而心念一动,就笑起来。
接着她便拆了那收口,将香料尽数倾倒出,伸手将空着的香囊袋一翻,翻出了内层的衬里。
这是给九五之尊做的东西,她自不会在面料上节省,衬里是上好的雪白绸缎。
顾燕时抚摸着那层软缎,眼波流转,拿起剪刀,将缝合衬里与外层提花缎用的细线也挑了。
他用五花八门的手段欺负了她那么久,这回她得了机会,也要小小地使一点坏。
她才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顾燕时自此又忙了整整两日。其间偶尔会觉得自己在没事找事,但想到这是对他小小报复,她心里就舒服了。
待得香囊再度收口完工已是一月下旬,她找了个小木盒将香囊妥善收起,却又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他来取。
尚服局给她新制的衣裙都已陆陆续续地尽数送到了。
他怎么还不来呢?
顾燕时晌午睡不着时,锁着眉头,自顾自地思索。
他是不是把她忘啦!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转,她的心莫名地一颤。
顾燕时轻怔,无声地深吸气,再缓出来。
然后她尽力平淡地跟自己说:若他忘了她,那可太好了。
她已是太妃,若他不招惹她,一辈子都没人敢动她分毫,她会过得很好。
可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却坐起了身,出神了半晌,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打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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